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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如果能跟你一塊去該有多好?”她倚近他,臉頰貼在他肩上。

  “別傻了,你還有工作呢!”他勾起她的下巴,徒勞地想隔出距離。

  再說下去就成了十八相送了,不過過了一個週末而已,她對他的依戀似乎加深了。餐館事件是個引線,他適時送出的安慰強化了她的決心,她竟然連他例行的出差都要來送機,要冷卻她的熱度談何容易?

  “對了,我上個洗手間,你替我看著行李。”找個機會拖延時間,省得她像章魚似地纏縛愈演愈烈。

  “好哇好哇!”乾脆得讓他挑了一下眉,他還以為她會要求等在男廁外呢。

  她露出一排貝齒,笑逐顏開的催促道:“快去啊!去啊!”仿彿他派給她的是多了不得的工作。

  這就是他對杜蘅敬謝不敏的最大原因,她那青春無敵、熱力四射的嬌軀,裹藏的就是不安定和不可預測,他永遠不知道那顆腦袋瓜裡隨時會蹦出什麼樣的花招來,即使她並無惡意,所行所思主要都是為了搏取他的歡心,但是向來習慣與靜水深流型的女子交往的他,實在無法為一股暖燙的間歇湧泉動心。

  在洗手間停留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閃進一些賣店瞎逛著,還買了一本雜誌,二十分鐘過去了,他從從容容的走回原地,她遠遠地就對著他笑,嘴角上揚的弧度和他離開時沒什麼兩樣。

  將行李交還給他,她神情有了異樣,“石崢,你有沒有……什麼問題想問我的?”很仔細地盯著他的五官變化。

  “你想要我問你什麼?”他不想點破她,她過去的情史不會干擾到他。他承認他對前兩天遭她潑水的男子有些好奇,但好奇的代價他可能付不起,還是謹口慎言的好,免得他想保持的君子之交變了調。

  “你不想知道我同那男人的關係?”她自動挑明。

  “那是你個人的自由,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如果會讓你不愉快就別說了。”這些說詞有些狡猾,為了擺脫這段關係他已愈來愈偽善了。

  她卻不再追問,陡地摟住他的脖子邊叫邊跳,“我猜的果然沒錯,我就知道你不會計較的,你真的是我的大樂透!”接著毫不猶豫地吻上他唇。

  他咬緊牙關費了一番力氣才將她從身上剝除,滿腔吸進的都是她的味道。“大庭廣眾的很難看!”他朝嘴上一抹,抹去她的果凍唇膏。

  “只有兩個人時你也從來不吻我!”嘴巴翹得像章魚嘴。

  “小姐,這種事是要講情調跟氣氛的。”他拉動行李,看看表。“我得通關了,時間差不多了。”他迫不及待地想登機,結束這一切。

  她在後頭默默相隨,直到了通關入口,她才停下來。

  他拿出證件,在交給審查人員時,下意識地回首一探——她臉上的情緒不喜不悲,看似平靜,就那一雙少女漫畫裡的水波眼,在眨動的一瞬間,散放出即將衍生的綿綿思念,讓他胸口不自覺地揪了一下。

  他著魔似地走向她,捏捏她的豐頰,柔聲道:“你乖,回去吧,不過是兩個星期。”

  她重新泛起希望的笑,朝再度進關的他揮揮手。

  他硬起心腸,不再回頭,卻在心裡狠狠地詛咒自己——

  石崢,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他再次證明自己的兩項看法完全無誤——第一,杜蘅是不可預測的;第二,他的確是自作孽不可活。

  上海的工作地點在市郊的工業區,一大早他由司機從市中心載往顧客的積體電路廠後,便在廠裡與光宇等屬下會合。經過彙報及實地勘察,大致知道設備在運轉上出現的癥結,發現問題是能就地解決的,於是他便給了幾項建議,忙了一上午,終於有了一點點進展。其中有些較為棘手,他在中午休息時間婉拒了與工作人員共餐的機會,直接打開帶來的手提電腦,向總公司技術部門要求提供所售新設備的相關資料。

  在臨時辦公室裡,他隨意揀選了一張桌面便開始發信,剛撰寫至一半,身邊的手機響起,他取出接聽,“我石崢,請說。”手指仍在鍵盤上移動著。

  “石頭,在吃午飯嗎?”杜蘅充滿愉悅的聲音傳來。

  石頭?她當他是石頭?

  “還沒,正在發e-mia”。”他冷靜地回答,對新的綽號不予置評。

  “等你發完信,請打開你的隨身提包,將內袋拉鍊拉開,裡面有我給你的東西,請拿出來。”

  “什麼?”他一瞪眼,視線移到腳邊的黑色提包,四下張望之後,確定沒有人注意他,才將提包放在膝上打開。

  這女人肯定是趁他在機場上洗手間時動的手腳,他就知道不能輕匆她,如果她別出心裁地在裡面放了些不可告人之物——例如小內褲、胸衣之類的,他回去一定掐死她。

  “你放了什麼東西?”他板起了面孔。

  他不能太急躁,萬一是什麼難登大雅之堂的東西,可不能輕易取出,否則一定會鬧笑話的。

  “讓你不會太想念我的東西。”她嬌聲答道。

  果然!

  一連串粉色的想像在眼前跳動著,他按捺住火氣,伸手在內袋外部摸索。

  不對,是個鼓起的小小硬物,體積並不大……他拉開拉鍊,手指探進取出——手掌上躺著的是一個簇新的珍珠白手機。

  “你在搞什麼?為什麼要給我手機?”猜不出她的動機讓他惱怒。

  “開機嘛!”她嗲著嗓音要求道。

  “杜蘅,你別搞怪。”雖然心裡起了防備,但還是依言開機了。

  十幾秒後,鈴聲響起,是韋瓦第的“四季”節選曲調。

  “好聽吧?我知道你只聽古典樂,現在就用這支新手機接聽吧。”

  他應該當機立斷終止與她的對談的,她帶給他的永遠不是他所期待的驚喜,但是手指卻仿彿有了自己的意見,接聽了。

  “石頭,我很想念你,你想念我嗎?晚上別跟光宇他們出去瞎玩,我知道你應該不會,但是如果你心癢癢的話,就打開手機,看看我就行了。”

  看她?他登時領悟,她知道他從不在手機上追流行,於是自行買了支有照相功能的手機,這樣就能隨時將影像傳輸給他,讓他“望梅止渴”。但是,她不明白的是,他一點也“不渴”,她這樣根本是在強迫推銷嘛。

  “杜蘅,我不是要一生一世待在這裡,不需要看什麼照片……”

  “石頭,一點也不悶的照片喔!包包裡還有備用電池,記得工作以外的時間都要開機喔!不吵你了,Bye!”

  他當下就該理智的將這只手機原封不動的放回去,但是可惡的杜蘅,用那種嬌懶而無害地吞吐口吻,勾起了他潛藏的好奇心,蟄伏的惡魔在探頭探腦了,連續按下了邪惡的鍵,那一幀幀麗影就此呈現——有杜蘅托腮眨眼的、扮鬼臉的、作勢要吻他、挽起秀髮扮成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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