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謝璃 > 雪藏茉莉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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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一陣凝滯,使得周邊的細碎人語、杯體碰撞聲反而突顯出來,姜浩中原本的氣定神閑霎時轉為嚴峻,陷入怔楞。 模棱兩可的描述具有的想像空間和殺傷力李思齊很清楚,他對自己強烈湧現的敵意和侵略性感到氣惱,同時又重新體驗到掌控的快感。他驀然警識到,自與梁茉莉重逢,他胸口的悶氣不斷高漲,難道是源自於失去了對她的掌控?她的風貌迥異於往昔,她對他不再留戀,她陌生的冷淡逼使他對她做出連番不近情理的行徑,然而,他卻未深人思考過,表面的寧靜破壞後他能得到什麼? 得到什麼?他不是個自大狂,更非陰沉善妒之人,得到梁茉莉的友善以待就能停止他的非理性行為麼?他陷入迷惑了。 長久的默思後,薑浩中保持泠靜道「我不很明白,您到底想說什麼?當初要分手的是您不是麼?」 「是我。當時有諸多原因讓我不得不做這個決定,但畢竟我們在一起過,顧念舊情,我希望她以後也過得好,所以想見識一下姜先生的丰采,如果姜先生能讓她對未來不再猶豫,我樂見其成。」 幾乎是橫了心,說出言不由衷的話語益發流暢。「只是看來她似乎還拿不定主意。」 「……您放心,」一番斟酌後,薑浩中語意堅定:「我會請她自愛,另外也請您控制一下,別再和她見面了,無益的事多做多錯,李先生家大業大,日理萬機,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她好不容易生活穩定了,就請您高抬貴手吧。」他掏出一張仟元鈔票擱在吧臺上,又恢復了從容的微笑,慢步離開。 獨自多待了一會,李思齊下了高腳椅,撥出電話。「家珍,把拍照日期訂下,越快越好。」 門鈴一響,她緊張地蹦跳起來,先將爐火轉小,一面在圍裙上擦拭濡濕的雙手,一面三步並成兩步奔至客廳,打開大門,迎接歸家的人。 「剩一道湯就完工,你先坐一會。」她轉身又奔回廚房忙碌。 她許久沒有作菜了,很少有人能讓她全心全意的作菜,事實上她不愛做廚房的話。她和杜明葉不同,杜明葉十分享受作菜的過程,並且能作出新意,她只享受摯愛的對象品嘗她的廚藝的時刻;她懂得背誦食譜,如法炮製出餐廳等級的料理,也許只有七成深入原版精髓,但依樣畫葫蘆的菜色誠意感人,嘗過的人絕少挑剔她的作品不道地。 遺憾的是,她今天展現手藝,只是為了協調好的承諾,用一餐抵三天的勞役服務。 兩手不夠用,她揚聲喚:「麻煩進來幫一下。」 李思齊剛脫下外套,放下公事包,應聲走進廚房,立即被她擺出來的陣仗吃了一驚。 「不是吧?你認為我們兩個吃得完嗎?」他滿臉狐疑。 仔細一瞧,一隻香料燜烤雞,一盆色彩鮮豔的蔬果沙拉,兩盤辣香墨魚義大利面,一鍋南瓜奶油濃湯,一盤烤麵包,就算四個人同桌享用也不為過。 她聳肩。「不要緊,吃不完我帶走,我不介意吃剩菜。」實情是她只曉得烤全雞的過程和用料,烤雞腿太難重捏;沙拉裝水晶盆是為了扮相好看,一時攪和了太多種蔬果;濃湯則是誤買一顆大南瓜,為求新鮮而整粒下鍋;份量超級的義大利面是因一時失手,整束乾麵條滑進熱水中搶救不及,不得已全數煮完。總之,將錯就錯也無妨,她總算張羅出來他要求的晚餐內容。 兩個人將食物就定位,布好餐具,斟了兩杯白酒,一切妥當後,她朝他伸出右手。「連同早餐的三佰元,洗衣精一百五十九元,還有今晚的食材費,總共兩仟四佰五十九元,發票在這裡,請埋單。」 對她的生分舉動他不再感到驚訝,他配合地從皮夾取出三張仟元鈔放在她手心,像個雇主的姿態。「不必找零,剩下的是小費。」 「謝謝。」她笑納塞進口袋,一點也不尷尬。 兩人相對而坐,她面目平靜,盛了盤沙拉,舉起叉子,胃口極佳地享用著,他謹慎地端詳她。 自昨天接到她的電話開始,他就沒有停止過揣測。她口氣平常,與他協商剩餘的服務天數如何以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折抵,不露一絲端說,和他想像的失控抓狂差距太大,仿佛他和薑浩中見面的事實沒有存在過。到底那個男人是如何與她提及那場會面的?竟能高明地安撫她。或許姜浩中避童就輕,加以暗示,並未揭穿;也或許他寬宏大量,以智慧取勝,三言兩語略過她私會前男友的重點,提醒她凡事往前看。這幾乎證明了一點,外表溫和的薑浩中對梁茉莉是有莫大影響力的。 「酒是你櫃子裡的,還不錯喝。」她自行啜飲一小口。 他今天不想喝酒,他要萬分清醒地面對她。 見他不動,她推薦他湯品,「湯是你最愛喝的,不試試看?」 「你今天特別愉快。」他依言喝了口濃湯。「有什麼事嗎?」 「能有什麼事?」她眯眼巧笑。「對了,謝謝你送還我手機,我以為不見了,原來是掉在這裡。」 「不客氣。」 一切的輕鬆和衣善是因為將結束迫不得已的私人見面吧?如果她能因此給得更多,比方說,一個真心的微笑,一句由衷的話語,一切妥協就值回票價了。 懷著不確定的心情,他的食欲反而減退了,勉強喝了半碗湯、幾口面,他不再動叉匙,只喝水。怕他不方便就食,她取了一把餐刀自行肢解香氣逼人的烤雞,遞了只完整的雞腿給他。他搖搖頭頭。「我想喝咖啡。」 她感到意外。「菜做得不好麼?」 「很好,和以前一樣好。」他意味深長地說。「我想慢慢吃。」 一她只好點頭。「好吧,我去煮咖啡。」匆匆奔進廚房。 她專心操作著咖啡機,背對著門口,所以當她盛了杯熱咖啡,轉身看見一堵牆似地擋在前方的李思齊時,徹底嚇了一跳,咖啡暫態潑灑出來,一股熱燙令她閃電般縮手,瓷杯落地迸裂,他立即拽住她的手腕相至水槽,扭開水龍頭以大水沖洗燙傷處。 「你緊張什麼?」他不解問。 「誰叫你不聲不響。」她埋怨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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