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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她心不在焉的舉止勾動了范君易無以名之的隱憂,他跨步向前,在她關上房門前扳住她的肩,“雁西,你——是不是對我沒那種感覺?”

  “呃?什麼感覺?”雁西揩了揩發梢滴落在鎖骨上的水珠,扯緊有些松落的浴巾,一臉莫名所以。

  “臉紅心跳的感覺。”

  “臉紅——”一雙眼珠子晃了晃,她意識了到什麼,終於尷尬了,一把想要將他推出門外,范君易快她一步掩門,不再客套,大步逼近她,房間小,不過倒退三步,她已背抵書桌,寸步難行。

  “對。”他捧起她的臉,讓她無從回避,“你看起來一點都不擔心,也不期待我們會發生進一步的關係,是因為我激不起你的感覺,還是那次——就是我想不起來的那一次,我做了讓你——難以啟齒的事?”

  “這種事——”她兩手緊護浴巾,按捺住驚慌,“可以不要挑這種時候問嗎?”最起碼讓她穿上衣服吧?

  “有差別嗎?你不是不介意?”

  “……”當然介意。她剛才想事情想得走神了,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儀容不整。“你誤會了,不是這樣——”

  “我誤會了?所以其實你很期待?”

  “拜託,”她睜大眼,“我可不是那種飽暖思淫欲的人。”

  他閉了閉眼,“所以——其實你的確對我沒感覺?”

  “……”說沒有,分明違背實情;說有,不是得提出證明取信於他?

  他果真是個麻煩人,淨問些不好回答的問題,可以想見做他的下屬日子一定很不好過;況且,逼問一個衣不蔽體的人也太不道德。

  答案還在飄浮,范君易精銳的目光微弱了,他別開眼,也撤開雙手,

  “……我明白了,早點說不就結了?何必找藉口說你無法全心全意呢?感覺這種東西,有就有,沒有就沒有,無法暫擱一邊,也無法去計劃它,你應該懂的不是嗎?”想了想,他拍拍她發怔的臉,狀若無事道:“沒關係,早點睡吧,明天再處理湯家的事,精神好了,想法才不容易走岔,有我能幫的忙,儘量打電話來吧,不必顧忌太多,至少我們還是朋友。”

  他艱難地轉過身,取出手機準備關機,今晚不再接任何來電,雁西在背後突然高喊:“范先生——”

  他應聲回頭,不及看清雁西,她已飛撲而上,兩臂勾住他的頭頸,對準他半開的唇,送上一個結結實實的吻。

  不是點到為止的淺吻,也不是俏皮的啄吻,她用盡力氣吮吻他的唇,深入交纏,一番熱情探索後,她鬆開他,氣喘不已,兩頰緋紅,一邊出言埋怨:“知不知道你真是個很難相處的人?這樣夠不夠證明了?”

  他呆立不動,驚愕萬分,抬手抹了把濕濡的唇,看著自己的手指,不解道:“不必這麼犧牲吧?你把我想得太脆弱,都說沒關係了不是嗎?”

  “啊?”雁西挫敗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虎瞪著他,“好吧,再來一次,這次你得好好感覺喔。”

  再一次獻吻,實在也變化不出多少花樣,雁西只能憑常識卯足了勁猛啃,但缺乏響應的范君易令一鼓作氣的她沒多久就累了。她中止動作,觀看他僵硬的表情,發覺自己正在從事十足丟臉的行為,她耳根瞬間燃燒,忙道歉:“對不起,冒犯了——”想退開緊貼著他的軀體,他卻低聲喝道:“別動!”

  雁西嚇一跳,不敢擅動,拿實上也動不了,范君易兩手緊緊撐住她的腰,讓她保持緊貼他的姿態,但幾乎就在她驚瞥浴巾滑至腰間的刹那,同時感覺到了一項無法忽略的事實——男人清清楚楚的生理反應。

  一陣暈眩,雁西幾乎站不穩,范君易箍牢她的腰,深吸口氣道:“不是跟你說過不要那麼天真?你把我惹火了知不知道?”

  她闖了禍似的驚慌,左右張望後小聲問:“那怎麼辦?”

  他再度深呼吸,閉了閉眼,“你剛才給了兩次答案了?不後悔?”

  “……”不知所措地點頭,又搖頭。

  “你還有力氣嗎?”

  “要什麼力氣?”

  “對,我昏頭了,你不需要使力……”

  他攔腰抱起雁西,將她放倒在她的單人床上。她想找衣物遮掩空虛的胸前,一個溫柔的吻已熱情湊上,一個令她輕顫的揉撫已攀上酥胸,並且恣意遊移,讓她的心防逐一繳械,在更強烈的一波震顫來臨之前,她明白了他的意思,那被情欲催化而柔軟無比的身軀,再也使不出一絲力氣來。

  來自鼻息的陣陣熱氣拂向范君易的臉孔,他下意識伸臂往右環抱,卻摟了一個空,換來幾聲輕笑。他立刻掀眼,一張若有所思的臉蛋就在床邊盯著他,看樣子看了他好一會兒。

  “在看什麼?”他搓揉眼皮,光線太強,陽光充斥著整個房間。雁西總是不喜歡拉上窗簾。

  “看你啊,在想你睡著時為什麼跟醒著時一樣麻煩?”

  他一聽,緩緩坐起,發現雁西已著裝整齊,眼神熠熠,抱膝坐在地板上。

  “怎麼麻煩了?”他愛憐地捏捏她的腮。

  真奇妙,手上,唇上,彷佛還留有雁西肌膚的柔軟觸感;昨晚擁抱著她,他的心跳始終維持在高速狀態,他極力遏止衝動,溫柔以待,就怕嚇著了她。

  很難想像他們曾有的那一次到底是如何發生的?如果失去理性緩衝,毫無節制是必然的,光是看著裸裎的她,就足以令人血脈賁張,她是如何承受陌生時的他的?

  而她後來幾乎隻字未提,高度敬業地與他周旋,難以理解她的韌性從何而來。

  “我都睡不好。”雁西嘟起嘴抱怨。

  “小姐,我已經手下留情,沒有讓你徹夜未眠了。”

  “什麼啊!”臉一紅,她一骨碌站起身,“范先生,你一個晚上把我踢下床兩次,我的背摔得好疼,以後不准你留宿。”

  他大笑兩聲,撫慰地揉了揉她的背脊,“這怎麼能怪我?是你的床太小。”想起什麼,皺眉問:“你怎麼老叫我范先生?”

  “習慣了嘛。”她遞給他手機。“你的手機閃了很多次,是不是公司有事?”

  “糟,我忘了今天早上要開會。”他滑了幾下手機屏幕,面容轉為正經,抓起椅背上的衣物迅速穿上。

  “那就動作快點。”她迅速遞給他準備好的一副新牙刷和毛巾。“抱歉,我家都是女人,沒有刮胡刀。”

  “沒關係。”他笑,這代表他是她唯一留宿的男人。

  從浴室出來,范君易看見狹小的餐桌上已布好早點,雁西體貼地說:“吃一點再走吧,花不了多少時間。”

  兩人一同入座,他看了眼喝著牛奶的雁西,狀似隨口問道:“今天要去面試嗎?”

  “嗯。”

  “一整天?”

  “半天。”

  他不安地瞄了她幾眼,道:“會去咖啡館嗎?”

  “不了,我下午有事。”承接到他逼望的眼神,雁西抿了抿嘴,想佯裝若無其事,但他已經停止了用餐動作,等著她開口。知道躲不過,她無奈地呵口氣,猶豫片刻便坦白招供:“我……得去贍養院一趟照顧我媽,我請來的特別看護家裡又出了事,臨時請假了,一時找不到人代班。你也知道這種機構不可能事事周全,我媽最近狀況不太好,我去一趟比較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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