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璃 > 戀戀韶光 | 上頁 下頁 |
四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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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時後,他離開座位,獨自搭電梯上樓,轉往董座辦公室。他極少和董座單獨會面,不請自來,正在進行報告的特助嚇了一跳,和上司對望一眼後,訓練有素地退出辦公室。 佟寬主動在董座面前坐了下來,遞交他方才寫畢的文件和一件卷宗,開門見山道:“我們談個條件吧。” 已知來者不善,對方不動聲色,頷首:“什麼條件?” “陸優下來,從此不得進投資部門,也不能占董事席次,而我離開公司,不再擔任陸氏企業任何職位。” 董座僵凝的面龐下是驚怒交加,他打開面前的卷宗,一迭迭陸優精采的私生活照片坦露眼前,照片中的主角,除了陸優,其它清一色是男性,不同的男性,狀甚親密,明眼人一探即知非比尋常。 “上次您問我對人事安排有何意見,這就是我的意見。”佟寬笑。 “為什麼非要對付他不可?”無語良久,董座抬頭,大受打擊後的聲調喑啞。 “陸優下來,公司之福,我替小股東請命。” “——你不是為了公司,你是為了自己。” “您怎麼看,我沒有意見,但陸優的照片檔一旦外流,陸家承擔不起大幅佔據的八卦版面吧?到時就算我不從中作梗,他掩人耳目的新婚事也會自動告吹。” 佟寬不慍不火的說著,目的已傳達,他無意留下欣賞對方挫敗的神色,他是個耐心十足的人,耐心完成既定目標,但不代表他擁有以對方痛苦為樂的特殊嗜好。 他安靜起身,返身離開,身後的人喚住他:“等等!”他順從止步。 “我可以答應你,但我要知道為什麼,你不戀棧公司,也不交換股份,你真正要的是什麼?” “教訓。”他回過頭。 “教訓?他們不是外人——” “所以才更需要教訓。”他傾身俯視對方,兩手撐在桌沿,讓對方看清楚他的表情,“你當年不該帶我回陸家的。” “陸家哪一點對不起你?那個家不是我說了算——” “所以不聞不問是你最好的選擇囉?” “……” “好吧,看來你是狀況外許多年了,我沒興趣細說從頭,大致上可以提示一些。”他恢復冷峻的面目,“設想一個沒有自衛能力的孩子,在一個敵意環繞的家,你想像得到會發生什麼嗎?不,你不會不知道,你只是不能細究,因為你在贖罪,你把我交給尊夫人,就是你獨一無二的表態,你俯首稱臣,證明你不會再出錯。不是麼?你撐得起你岳父給你的龐大家業,怎麼會看不出孩子擔驚受怕的臉孔?整個陸家只有我三不五時上醫院急診?不奇怪嗎?最後尊夫人乾脆讓家庭醫師上門,連醫院也不用去了。陸家兄弟精力旺盛,頑劣異常,又被寵愛有加,整治一個孩子不被學校發覺,的確煞費苦心,尤其當那個孩子大了,終於懂得反抗的時候。” 他解開領口,扯開領子,出示肩骨微微變形突起的部位,再卷起袖管,展示上臂約五公分舊傷的縫合突起,“一次是肌腱斷裂,一次是劃傷,都是中學時陸優的傑作,這樣我就不能參加棒球校隊遴選了。” “難道陸晉也是這樣?”伸出的指尖就要觸及早已痊癒的傷口,佟寬後退一步,迅速扣起衣領。 “陸晉?”他撇嘴道,“他拳頭功夫不如陸優,一張刀子嘴卻不輕易饒人,製造流言更是他的拿手,不過一個暑假,整棟中學校舍都在含沙射影我的生母是個大學援交女,拜他所賜,我的室友個個對我敬而遠之,女友被父母禁足,從此不再往來……所幸上大學後大家終於分道揚鑣,他們無法再發揮各種打擊眼中釘的創意。” “你可以試著告訴我——”喉頭一鯁,一刹時,總是保持優雅行止的董座彷佛老了好幾歲,他直起身子,試圖靠近佟寬,佟寬直朝後退,沒有一絲動容。 “怎麼說?你在家的時間屈指可數,再說,你是聽尊夫人的還是聽我的?不用驚訝,都過去了,你治不了他們,就由我來動手吧。我和你不同,我一向沒什麼好擔心的。” “……我可以補償你——” 佟寬搖頭,他們各據一角,遙望對方,像間隔一條無法橫跨的深淵。多年來,或許只有在這一刻,佟寬真正被這個賦予他生命的男人仔細端詳,正視。 “都過去了,有些事情,一旦做了選擇,就是一條不可逆的道路,能做的只有承擔。”他果決地掉開目光,從容開了門,慢慢走了出去。 他的肩頭輕盈,步履輕快,像甩脫了黏附恒久的黑影。然而,在釋然的心情底層,不知不覺滲進了一股不痛快的,近似悵然的感傷,在他的胸口悄然棲息著。 她長長歎了口氣,就在她被一輛陌生的豪華房車擋住去路的時候。 被追債的感覺原來這麼糟,手上一無所有,卻得絞盡腦汁生出無限,她沒有逃避,她很努力地解決發生在身上的各種狀況,但總可以歇歇腳,喘口氣吧? 駕駛座上的男子下了車,身軀半倚在車窗旁,不甚友善地打量她。 和佟寬出現在鎮上的效應近似,他外形不若佟寬出色,但姿態和衣著散發著不可一世的優越感,經過的鎮民忍不住多張望一眼。 兩人隔了三公尺各懷心思互望,男子主動走向她,開口道:“林小姐嗎?” 她不作聲,男子指著一家冷飮店,“可以借一步說話嗎?” 她不置可否,卻自動移步,進入冷飲店,點了紅茶,和男子臨窗對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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