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璃 > 公主不穿高跟鞋 | 上頁 下頁
七五


  除了啼笑皆非,夏翰青找不出字眼形容滿腔的荒謬感。他從不為這類茶餘飯後的閒話神傷過,他認為事實勝於雄辯,沒什麼好理會的。這幾年來他感情生活趨於低調,加以外貌乾淨斯文,背後的風言風語他時有所聞,熟識的朋友皆當玩笑偶爾拿來揶揄他,他任憑胡鬧沒放心上,甚至覺得不值一哂;社交場合也不是沒有遇上當面大膽示好的陌生人,他雖感到厭煩但見怪不怪,沒把這點人生小插曲認真看待過。可眼前這個範柔,竟連點基本的判斷都沒有便一股腦相信了外面的揣測之言,他不得不懷疑,她對男人到底有多少瞭解?

  「你要是男人就罷了,我還不致於這麼煩惱……」他若有所地思瞅著她,伸手捏住她下巴,抬起整張臉,在她尚未意識到他的企圖前,俯下唇再度吻了她。

  她錯愕得雙眼圓瞠,不解此吻所為何來,繼而意識到自己才發下豪語,不介意他當她是男人,她霎時驚覺他在這方面竟是行動派,一刻都不能等!

  他先是輕柔有禮地貼上她的唇,並無多餘的動靜,在靜態的親吻中,只有彼此的氣息流動著,交會著。僅止如此,她已像發燒般感到周身熱燙,心跳加劇。她懷疑自己能承受多久,但他似乎沒有結束的跡象,緊密含住她的唇。不久,他的動作有了變化,他竟欲撬開她緊合的門齒進入探索,她嚇得倒抽口氣,嘴一張,反而讓他輕易直入,與她更進一步親密接觸,令她心臟似咚咚擂鼓,直想退縮,卻因後腦抵著椅背動彈不得。他似乎無謂她的被動,兀自與她的唇舌纏綿,甚至輕齧她的下唇,極盡撩逗之能技。這經驗太嶄新,她頭暈目眩中努力讓意識清醒,對他突如其來的熱情十分迷惑。他清楚面對的是誰?親熱的是誰嗎?再下去她真要以為他對著她也能產生激情了。

  捧住她臉蛋的雙手同時慢慢下移,先滑至頸項,然後是鎖骨,接著右手探進她的衣領,停在賁起的胸口,一路燃燒她的肌膚。

  不會吧?範柔腦中警鈴狂響,不會吧?不致於吧?她再男孩子氣,她的身軀女性象徵明顯得很,完全無法掩人耳目,他再往下探索不是敗壞興致?

  但她發現他的呼吸聲產生了變化,開始短促濃重,他的手仍未停止移動,繼續往右探進內衣裡,手掌進而覆在她胸房上,兩人的肌膚沒有阻隔地進行溫存。他出人意表的大膽令她又驚又羞,她甚至敏感地察覺他微縮五指,像在感受她的豐盈。她不受控地起了雞皮疙瘩,不明白他想進行到什麼程度,只感到呼吸頻率幾乎與他一致,耳朵收聽到的也只有彼此亂了序的呼吸。驚慌中,她聽到他無聲透了幾口長氣,讓氣息平穩,接著,他停止了所有舉動,對著她的耳珠啞聲低語:「只能到這裡了。你明白了嗎?我喜歡的是女人,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如此,我想未來要變也不容易。你以後再聽信外人胡說,我不會再理你,聽清楚沒?」他起身離開她癱軟的身軀,平靜自然的面色殘留一抹暗紅。

  清清楚楚聽見他雷霆萬鈞的宣示,範柔猛然扳直上身,雙手掩住爆紅的半張臉,從指縫間覷看這個以身解惑的冷靜男人。

  他重新倒了杯茶,坐在她對面,意態怡然地品茗,仿佛剛才的事沒發生過。

  「你──直接告訴我不就好了?我又不是笨蛋……」她微抖著嗓音。

  「你的確是笨蛋。」他頭也不抬,「別人隨便唬弄你你也信。」

  「那是因為……」她舌頭忽然打結,「可是──你根本不必做得這麼徹底……」

  「你喜歡不是嗎?」

  「啊?」

  「你喜歡我對你做的不是嗎?」望著她的眼晃動著瑩瑩異光。

  她愕然放下遮面雙手,直楞楞瞪著他。

  她承認她是喜歡,物件是他,無論他做什麼,沒有不喜歡的道理。但──也得他喜歡啊,一廂情願行得通嗎?他剛才的投入到底有幾分真?

  「如果你喜歡,我不介意為你這麼做,就像你發神經到可以為我剪短髮一樣,你的情義相挺令人動容。」他唇畔浮起淡淡笑意,「就當是──投桃報李吧。」

  ***

  投桃報李,這四個字當天讓範柔翻來覆去,輾轉琢磨了一晚上。

  投什麼樣的桃?報什麼樣的李呢?她可以為夏翰青做任何事,可難道他每一次都願以同樣的熱吻回報?

  思及起,她屏住呼吸。

  顯然這發展方向太詭異了,他們倆連交往都算不上,他也早已在兩人間設下防線,基於過去那段共同往事許下的承諾,他答應撥冗見她,就當是讓她一償宿願,她也樂得嘗這份得之不易的甜頭,但投桃報李……他並未對她動情,這樣犧牲色相不虧本嗎?

  她抓亂了一頭長髮,滾了一晚上床,加上一不慎思緒飛岔,旋即浸淫在兩人熱吻的畫面裡,終究思索不出所以然來。淩晨五點,她頭昏腦脹地決定就此打住這個問題,以免兩人日後見了面尷尬。想一想,她何必愁呢?乾脆把問題丟給夏翰青,他事事精於盤算,凡事下本有個底限,絕不會出差錯,她煩惱什麼呢?

  這一轉念豁然開朗,心情立即天青日明。

  夏翰青工作忙碌,空閒的時間瑣碎,若要切割完整的時間與範柔見面並不容易,況且,他一向把工作擺第一,不會為了不具重要性的私約影響行程。他索性不再預先約定,能見她時一通電話或一則訊息過去,她若能趕來指定的地點,半個小時也好,一個小時也好,就算是見上一面了。

  範柔自是排除萬難趕赴一場又一場的迷你約會,幾乎沒有拒絕過。

  短暫的時間裡,夏翰青不再沉默寡言,自那晚開啟了兩人的親密接觸之後,他的聊天意願似乎也跟著被開啟了。他絕口不聊風花雪月,隨口說的是硬梆梆缺乏趣味的公事,舉凡集團裡各路人馬的矛盾,哪些位置有何關鍵作用,需要得到多少人馬的支援才能擁有經營權,哪些飯局無法缺席,誰在勾心鬥角中失勢……他從不問範柔懂不懂、愛不愛聽,全當她的必修課一一透露予她。

  範柔豎耳傾聽,一字不漏,只差沒做筆記。並非她酷愛生意經,而是不愛說話的夏翰青一旦想說了自是非聽不可,他從不做徒勞無功的事不是嗎?

  有時候她瞧出他眼裡的倦意,置身在那個位置上不是不疲憊的。她托腮看著他,開始說起自己的糗事轉移焦點。「夏翰青,我大學時也曾經努力想找人談戀愛的。」

  見他眼一掀,眸一亮,她便知道話題吸引了他的注意,「我大二以前樣子像男生,乏人問津,想想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於是開始把頭髮留長,學會打扮,還忍受皮肉苦去箍了牙,後來真遇上一個學長喜歡我這個沒幾分女人味的學妹。約會了幾次,還不討厭他的模樣,就正式交往了。可一個月後,我和他就分手了,你猜為什麼?」

  「……」他目不轉睛等候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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