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謝璃 > 公主不穿高跟鞋 | 上頁 下頁
七〇


  範柔不以為意,一路上不管上車、下車,到了餐館,點菜、等待,始終喜笑顏開,心情高亢。為了節省時間,兩人挑了普通的簡餐店用餐。套餐一上桌,她不由分說把他餐盤上他絕不會動筷的小菜挑到自己盤子裡,再將自己的一道討喜菜色交換給他,動作極其自然流暢,仿佛彼此已有長期默契。

  夏翰青感到不可思議。認識至今,他們共餐次數不算多,她卻仔細記下了他吃食的偏好;她並不挑食,最後照例把他留在盤中不合胃口咬了一半的肉片或避吃的菜肴全都下腹。

  這陣子兩人相約共餐,範柔都表現出這種習慣,他忍不住納悶起來,她這是唯獨面對他時的用餐習慣,抑或一視同仁對朋友皆如此?難道她不知道她這些動作隱含的那股親密勁代表了什麼?

  「斐青也不吃茄子和羊肉你知道嗎?」他淡然探問。

  「真的嗎?」她面露訝異,蒙然不知,「難怪你們是兄弟。我看他頭好壯壯,胃口大得很,有一次我和他們業務部一起去吃火鍋吃到飽,他和小林兩個人比賽,起碼各吃了五盤肉以上,簡直跟豬差不多,怎麼看也不像會挑食啊。」這番話間接答覆了他的疑問,她和其他男人相處時極為粗線條,細膩的心思並未用上。

  可頭好壯壯?跟豬差不多?她對別的男人沒上心這一點讓他莫名安心,但這兩句評語簡直粗魯又缺乏眼光!他深不以為然,眉一挑說道:「沒有人這樣形容過斐青,他從小就長得出色,不同階段都有人找過他進娛樂圈,都被我父親回絕了。」

  「噢……嗯……」她一聽,腦袋歪向左側,又歪向右邊,冷不防脫口而出:「說到長相這回事,總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呢。到現在為止我見過最好看的男人就是小蘿的丈夫殷橋了,不過那又怎樣呢?小蘿當初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殷橋若是沒下過功夫,小蘿不會心甘情願和他在一起的。」

  話方落,夏翰青面色丕變,直勾勾看住範柔;四目交接,她坦然迎視他。

  他雙目輪廓生得精緻秀氣,探出的目光卻經常淩厲有餘,她似是打定主意不閃避,眼睛張得又圓又大,讓他一目了然看透她的心思。

  「你見過殷橋?」他該想到的,她若和夏蘿青仍有聯繫,怎會沒見過殷橋?

  「當然見過。」她笑顏清朗,完全沒有隱瞞的意思。「我和小蘿住在木柵那個公寓期間就見過他了,他當時追小蘿,老送吃的東西來。倒是你,我在公寓大門口見過你和小蘿說話,你沒注意到我。」

  「你也住在那棟公寓裡?」他一陣驚愕。

  「是啊,各自不同大學畢業後,我們四個女生分租一間公寓。」她繼續說著,「後來小蘿婚禮上我又看到了你,你當時還是沒注意到我。」

  這個範柔,到底和他擦肩而過幾回?她對他又瞭解多少?她閉口不提他和妹妹之間的恩怨,是心有定見還是認為無關宏旨?

  他垂目斂去眼中鋒芒,柔聲道:「範柔,你對我有什麼看法是不能告訴我的嗎?」

  「沒有。」她答得相當明快。

  「那為什麼沒聽你提過殷橋?」

  「因為不重要啊!」

  「……」他眼微縮,不解其意。「對你來說,我做過什麼都不重要嗎?」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她兩手托腮,豐唇被擠得嘟起,說起話來有點童腔,眼底異常清澄。「我聽過你們之間的事,就算有人說你為了奪愛之恨懲罰殷橋,不惜把妹妹介紹給他,要讓他嘗到苦頭,那又怎樣?他們不明白,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為了小蘿做過些什麼,有些事可能連小蘿都不諒解,我可是很清楚,因為我曾經是受害者啊。你既然決定對殷橋這麼做,就一定有你的盤算,最瞭解殷橋和小蘿的是你不是嗎?你一心一意想要小蘿好,他們現在的結果不正是你的初衷嗎?就算我猜錯好了,你當初的確有私心;就算他們倆最後相愛了是歪打正著,我也無所謂。我跟你說過啦,我就是有愛屋及烏的習慣,好的喜歡上了,其它就算壞的也一併喜歡;你要是不小心殺了人,我一定只想著幫你毀屍滅跡。所以,殷橋怎麼想,小蘿怎麼想並不重要,我倒覺得有件事比這些嚴重多了──我身上真的有保護色吧?」

  「唔?」他錯愕地瞪眼。

  「不管我在你面前晃了幾次,你都沒有印象啊!小蘿婚禮上我故意撞了你,把紅酒灑在你襯衫上,下一次再遇上你,你還是視而不見地在我面前走過,你說我是不是有完美的保護色啊?」

  他聽完沒作聲,眼神出乎意料地釋出了幾許暖意。不久,他抓住她兩隻托腮手腕在桌面交放,與她面對面,低聲道:「不必在這問題上打轉,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和我無關的人不會多瞧一眼付出無謂心神;以前記不住你,現在和以後記住不就行了?」

  「……」她楞楞看著他。

  「至於我和殷橋的事都過去了,過去的事是存在的事實我改變不了,也不會浪費時間去追悔。殷橋怎麼想我不在意,小蘿選擇和他在一起是便宜他了,但這就是殷橋的人生不是嗎?」

  她低眸想了想,半晌,眼波乍亮,聲音有一絲亢奮,「殷家和夏家有很深的利益關係,你卻堅持不和殷橋講和,這不像你的務實作風,你是不是……想讓殷橋永遠芒刺在背,不會背叛小蘿?」

  他眼瞳閃過一抹異光,與她默對了幾秒,然後撇開臉,勾起唇笑道:「你真多別人沒有的心思!這話別對外胡說,也別對小蘿說。我們走吧,不是還要看電影嗎?」

  他成功偏轉了她的注意力,她眉眼馬上漾起了歡喜的笑紋,「我剛上網查了時間,下一場還有半小時,趕得上的。」

  不過是履行他久遠前立下的陪她看電影的諾言,他的愉悅程度自不及她一半,電影片種、場次他皆不在意,由她全權決定。當然,如果能避開風花雪月的愛情片是最好,不怕犯尷尬,他著實不想被催眠,就算全程心不在焉也不能失態。

  結果,範柔選擇了恐怖片,他過去幾乎不太接觸的片種。

  「沒事把自己搞得提心吊膽到底是為什麼?」他糾起眉心問。

  「刺激嘛!」她理直氣壯,附加笑得意味深長。

  「那好,你愛看我沒意見,可待會不准尖叫,我怕吵。」他下了但書。

  他自認有些無理,然而尋找刺激不是他的嗜好,他工作之餘嚮往的是寧靜,像這般刻意讓自己魂飛魄散根本是自找罪受,沒想到範柔竟愛這一味。

  待進了場,落了座,夏翰青感到有些不對勁。開場十分鐘後,他終於察覺了不對勁之處,放眼望去,全場觀眾在座的屈指可數,至少他倆前後左右皆無人;想來是上班上學非假日時段,有閑捧場的人僅零星幾位。

  人少,暗黑,光影幢幢,加深了不安因素。再無興致,坐在位子上也無法不盯著螢幕瞧;一旦瞧了,引人入勝的敘事手法旋即牽引了注意力;注意力一旦集中,強大的特效和詭譎的音效極為精准地撞擊五感,周身寒毛直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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