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謝璃 > 公主不穿高跟鞋 | 上頁 下頁 |
| 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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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柔徹底驚覺,她的底牌一掀開,根本一翻兩瞪眼,沒有任何模糊地帶了。 頭皮一陣緊繃,她有些心慌起來。 真令人懊惱。回頭尋思,到今天為止,他還真沒有一點動心的跡象呢。一路走來,她從沒想過掩飾自己,她一心用最真實的自己面對他,她期盼若有一天他動了心,也是為真實的她動心,所以沒思考過收斂自己。 此刻,緊張動搖了她的心念,她狐疑了,以本色展現自己是不是錯了?她從頭到尾製造的麻煩不少,他一看到她眉心老打褶,她樂於惹他動氣,看到他動氣就如同掀了他表情如一的面具,她一直以為無傷大雅,還可以令他留下深刻印象;但,有沒有可能,他想要的是懂得完美應對外界,談吐優雅,至少知情識趣的物件? 現在,她還能說什麼呢?在說了那麼多之後,他幾乎沒有太大的反應呢。 身體又多了涼半截的感覺。 那麼,就更坦然以對吧! 她從他手上取過玻璃杯,將剩下半杯的飲料大剌剌喝完,調和果汁鮮甜的餘味留在喉口,她舔了舔雙唇,彎起嘴角笑道:「剛才那首歌,就是我十六歲時對你的感覺。或許當時的我很幼稚,或許我只看到一部分的你就以為是全部,但無論如何,感覺是真實的。現在的我,還不夠瞭解你,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有時候很陌生,有時候又覺得以前的你還在;不過,人都會改變,不一樣並不稀奇。我有個愛屋及烏的習慣,只要喜歡上了,好的壞的都一併喜歡,這是我一直沒有對你打退堂鼓的原因。但是……」她停頓片刻,看著已空的杯底,怔了兩秒,又抬起頭看住他,眼神堅定地,「現在你全都知道了,如果你不喜歡有人對你這樣,如果你根本沒有對我──我可以馬上離開公司,沒有關係的。」 他直勾勾凝視著范柔,範柔回瞅著他,不閃不避。她讀不懂他深黯的眼底語言,她咬牙等待著,他一徑沉默著,背著光。 熱鬧奔放的一首搖滾樂高分貝響徹四周,淹沒了其它聲音。有個男人拍了夏翰青的肩膀,拿著一張紙和他討論店內的事,她記得大家都叫那個男人大象。 在一旁等了五分鐘,範柔漸漸恍悟了什麼。她該給他臺階下,也給自己臺階下啊!她可以直來直往,坦言無諱,但夏翰青從不是這樣的人,她不需等他親自說出口,讓她窘迫,也令他難為。 想了想,她掏出車鑰匙,連同玻璃杯一起放在吧臺上,在激昂的音浪中,她放輕動作,轉身踏步離開。 *** 病房裡。 夏翰青眼看著病床旁的儀器螢幕顯示資料,耳聽著醫師解析病況,病床上那張灰敗的臉讓他心不在焉,只攫取到幾句關鍵字──「怕就是這幾天了……腎功能很不好……這星期沒醒過……」 午夜十一點,夜晚的電話通知果然都不是吉祥事,但如是者好幾次了,他想,這次不能夠再僥倖了嗎? 他點頭表示知曉,回頭向醫護人員道:「我明白,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吧,她的家屬早簽過字了,沒有法律上的問題,麻煩讓我單獨待個幾分鐘。」 所有人員都退出病房後,他拉了一張椅子靠近病床,雙手熟練地擦拭過消毒酒精後,輕輕撫摸面向他、雙眼卻緊合的青白臉蛋。涼涼的肌肉觸感已失去彈性,指尖幾乎感覺不到鼻孔呼出的氣息,能證明床上女體存在的證據,只有機器上的資料顯示。 他凝神望著女子,因為經歷過無數回同樣的景況,他的內心算是平靜。 「你還在嗎?還是早就走了?我最近──已經很少夢到你了,不,是很久沒夢到你了。」他語氣略有遲疑。「你真的想放棄了?沒有話想再對我說嗎?」 他握住那乾瘦的手掌,一樣冰涼無血氣,透過五指緊握,他努力回想她完好健康的模樣,腦海裡自然播放起和女子過往的片段記憶畫面。 他們青春時的初相識、一起探索世界的相知相伴、進入熱戀、大學時的遠距離相思、彼此努力的牽繫、隨時間逐漸減溫的熱情、沒有回應的仿徨、急轉直下的陌生變化、對方說抱歉的艱難表情…… 他閉了閉眼,做個深長的呼吸,撫平因追溯而波動的心跳。 「因為你,我以為,長久喜歡一個人是可能的;也因為你,我知道這世間什麼事都可能改變。愛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你讓我體會那麼多,雖然不是以我喜歡的方式,但人間許多事,本來就不盡如人意。」他緩緩低訴著,思及了什麼,忽然揚唇笑了,「前幾天有個小傻瓜告訴我,她喜歡我喜歡了很久……愛真沒道理,是不是?我沒有立刻回應她,她不明白,喜歡一個人很久,其實是件危險的事,我們倆都有過深刻體會,不是嗎?」 「在愛裡,或許我們都不是最幸運的人。有句話,在你出事後,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是希望你撐過去,醒過來聽我說,但,現在不說,我怕太遲了。相識一場,無論你聽不聽得到,還是想說給你聽──」他一隻手輕拂過她的臉,傾身湊近她耳畔,啞聲吐露:「我原諒你,我早就原諒你了,你不必再心有罣礙了。」 他直起身,俯看始終沒有動靜的女子好一會兒,才轉身悄步離開。 *** 真稀奇,連續三天範柔不遲到不早退,乖乖上課之外還留下坐鎮櫃檯接待學員,不再趕得急如星火,並且毫不猶豫地幫忙代課、訂便當買咖啡,大好時光全奉獻給了舞蹈中心。 這說明了一件事──她搞丟了另一份工作,她的歐巴美夢徹底和她無緣了。 好現象,終於不再失心瘋了。宙斯對那位自視甚高的夏家大公子實在沒啥好感。範柔雖稱不上嬌豔動人,家世財力亦遠遠不及夏家雄厚,可范柔有範柔的好──她年輕活力旺,為人大方樂觀,從不斤斤計較,偶爾是直腸肚了點,有時得罪人猶不自知,但和她相處很自在,不必小心翼翼。他相信自有好男人配得上她。 只是埋頭工作的範柔也太認真了點,便當老是吃了三分之一即丟在一旁動也不動,到處晃悠觀看其他老師上課情形,主動盯著工人修理教室地板,還和宙斯討論課程擴充和招生問題,完全閑不下來。這種拼命精神以前要是肯好好發揮,他們倆現下應該已經開分館了。 今天範柔沒課,整個人顯得安靜了些。宙斯倚在辦公桌旁,看著範柔俯首在檢查帳單和發票,認真的模樣令他甚感安慰,安慰之餘他的眼角餘光瞥到奇怪的地方,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細看她的眼,果然眼白處泛起血絲和紅暈,也不知是感染還是過敏所致,有些怵目驚心。 「你的眼睛怎麼啦?去照照鏡子,紅了一片耶。」他關心地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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