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謝璃 > 城堡裡沒有王子 | 上頁 下頁 |
| 六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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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對街書店的玻璃窗朝外望,咖啡廳兼麵包坊的英式斜頂磚屋就位立在三角街口,進出那扇木門的客人幾乎沒有停過,她在屋裡的身影也繁忙地來回穿梭,即使她倚著吧台稍事歌息了,想起了什麼又繞到吧台後,再出現時她直接推開木門,走到屋外,兩手掌著一把灑水壺,朝窗下花台一排正怒放的從花來回澆淋。 這時候她的臉可以看得更清楚了。她表情平和,動作輕快,和她在家裡忙活時一樣,系了圍裙的腰身依舊纖細,偶爾抬起頭和熟稔的客人打個招呼,結束後又回到屋裡。 他又等待了四十分鐘,手上的書剛讀完一半,下班時間一到,她終於從咖啡廳走出來,穿著及膝風衣,手裡抱著一袋麵包,沿著人行道獨行。他跟著推開書店門,大步跨過主街,隔了幾步遠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毫無規則,東張西望地漫步,停在街角一間小農雜貨鋪買了一袋馬鈴薯和洋蔥,提在手上走了兩條街,最後在一排連棟公寓前止步,爬上一小段石階,拿出鑰匙開門。 門一推,她一踏進返身就要關上,他三並兩步跨上階梯,俐落地側身入內擋住門,昏暗中她大吃一驚,手一松東西掉落一地,張口就要尖叫,他掩住她的嘴,低聲喚:「小蘿,是我。」她陡地一震,霎時安靜,摸索著牆上的開關摁亮玄關燈,看清楚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她想見又不想見的人。她克制住激動,全身緊繃,但無法克制住湧入眼眶的酸楚,於是拼命深呼吸,最終又看不清他了。 「你怎麼——」她呆立著,手足無措。 「我很想念你。」他柔聲說,一邊撫摸她的臉,冷風吹拂過的冰涼的臉,他用溫暖的掌貼著她的面頰。「你跑太遠了,我一直找不到你。」 「……」她說不出話,他的手緩緩釋放著一種熟悉的皂香,或許因為觸感宜人,她不想挪開,又怯於直視他,乾脆閉上眼睛。 閉上眼晴的她沒有看見他眼底的釋懷,他歎了口氣,緊緊環抱住她,聞她領窩的發香。他越箍越緊,像維縛的樹藤,透過警力傳達他的思念,感覺還不夠,他開始吻她,兇猛地吻,咬疼了她的唇,她低呼一聲,他立刻放緩力道,轉為溫柔吮吻。但還是不夠,他箍緊她的臂膀放鬆了,褪下她的外衣,從腰間開始摸索她的軀體,確認她的存在。 她始終不敢張開眼睛,怕一張開就是夢醒時分,再真實都只能遺留在夢裡。她不停哄慰自己,就這一次,一次就好,她不貪心,她絕不貪心,往後再想起不會有遺憾就好。 他攔腰抱起她時,她伏靠在他胸前,感覺他在走動,她知道他想去哪裡,公寓小,臥房不過在幾步遠的距離,稍一環顧就能望見。 她躺上床褥,回應他的親吻,讓他褪下衣衫,任憑他愛撫,彼此的胴體激動地貼合,她仍然沒有睜開眼睛,直到他進入她的那一刻,他在她上方說:「小蘿,睜開眼睛,你這次要看清楚,是我,不是作夢。」她知道他在暗示什麼,體內湧動的春情和窘迫同時令她紅透了雙頰,他俯下臉在她耳邊低語:「都是我,前幾次都是我,你張開眼。」 她慢慢掀起眼睫,頭一回不帶抗拒地凝視著他。「我知道。」 後來猜疑是他,確定是他,不必再向醫師詢問,她的靈魂在睡夢裡帶著她的軀殼去尋找他,她就明白了一件事——她必須離開。 「我很高興你來找我,對不起,我一直沒說,我怕沒有下一次。」 「我還以為我瘋了,不過瘋了也理所當然,頭腦一清楚就知道不該喜歡你。」 他輕笑了一聲,不再說話,低下頭專心吻她。 他溫柔地擁著她,沒有因席捲而來的欲浪提早結束和她的溫存,他刻意延展著她的歡愉,讓她在他面前卸下一切武裝,心甘情願為他展現出另一種真實樣貌,唯有他能窺見的私密模樣。 頂峰那一瞬來臨時,她緊緊攀附著他的肩,渴吻著他的頸項,她終於在清醒時全然釋放了對他的感情,在他期盼了這麼久之後。 時差的關係,當他蘇醒時,已近午夜,夏蘿青坐在他身畔,抱著膝蓋靜靜看著他,身上衣著整齊,不知先醒了多久。 「餓了嗎?我煮了面,要不要起來吃一點?」她問。 他笑著捏了一下她紅暈未全退去的臉頰,起身著裝。 兩人在狹小的餐室用餐,橘黃色的罩燈投射出寧謐而溫暖的光圈,沒有人說話,仿佛言語會破壞這數分鐘只屬於他們的短暫靜好。 洗著碗盤時,她打破沉默:「殷橋,對不起,讓你白跑一趟。」 他坐在餐桌旁,喝著她泡的熱紅茶,聽懂她的言外之意,神色並不意外。 她擦乾淨雙手,轉身面對他,一臉不解,「我們沒有法律上的事要解決。」 「有的,你得和我回去登記結婚。」他平靜地說道,走到她面前。 他從未告訴任何人,當初說服她願意嫁給他的其中一個理由,就是暫時不登記結婚,直到她心甘情願那一天為止。他一直希望有一天她答應去登記純粹是因為愛他。 她低歎口氣,望著他,「我承認我愛你,但我們不適合在一起,我不想過著不踏實的婚姻生活;你的心可以很自由,我的心卻在牢籠裡,但我不想努力一輩子把你和我關在一起,我們就這樣算了,好嗎?」 他默忖良久,伸手將她頰邊的髮絲抿在耳後,拇指摩挲著她的下巴,「現在這時候用任何話說服你都像是藉口,小蘿,你想怎麼樣都可以,但這個忙請你一定得幫,不是為了我,是為了殷家,這是我唯一能為我父親做的事,等股東會結束,你想怎麼決定都由你,我不勉強你。」 「我不懂。」她滿眼困惑。 他稍加思索,判斷她尚不知情,便直視她的眼睛,不閃不避,緩緩道出一切,沒有任何隱諱和避重就輕,包含劉佳恩的糾葛始末,他如何種下一顆毀滅了夏翰青信任的種子,公司如何即將成為夏家的囊中物。他結語道:「我只想讓外界知道,我們的婚姻是真的,至於經營權是不是旁落外人我無法主導,我在公司的去留無所謂,但我父親不能是罪魁禍首,你能諒解嗎?」 她萬分震驚,久久不能言語,神色接著黯下,俯首呆默。殷橋耐心等候。她眼睫眨了又眨,看得出在掙扎,她終於抬起頭,問的卻是:「你和我哥一樣,都是為了公司的事才來找我的嗎?」 「——你說呢?你看不出來嗎?」他俯低臉,讓她對準他的眸子,「我形象或許不好,但我是真心想見你,你若不想回去,我不會勉強你,我在旅館待到明天下午兩點半,如果你願意,我們就一道回去。」 「你讓我想一想。」她最後說。 殷橋回到鎮上旅館過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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