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謝璃 > 城堡裡沒有王子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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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另覓了約會物件,且裝作不認識他,令他忍不住好奇,尋了空檔打電話詢問夏翰青,得到的資訊是——「那位是俞安慷先生,一家晶圓廠的總座,我伯父有投資,俞先生對小蘿印象很好,但見過兩次面小蘿就不再答應約會,這次不知她哪根筋不對了,又答應了對方。」 答應了對方,因為她放棄了殷橋這個吃飯夥伴。他的不是滋味並非她把他和俞安慷視作無甚差異的相親對象,也不是在他即興上演了一出停車場戲碼,成功嚇退了俞先生後,她卻一點也不領情;而是她之後的眼神,她視他為陌路的眼神。 飛車事件後,她果真不再打電話給他。 沉寂多日,夏翰青開口邀請他至家中作客,他念頭一動,馬上答應。 那一晚,夏蘿青未與家人共餐,飯後才出現在偏廳一隅,與夏父對話良久,垂首默立偶發一語,似乎只有聽訓的份。 殷橋經過時瞥見,走到陽臺,狀似不經心地問:「你妹怎麼肯回家了?」 「有求于人,自然就出現了。」夏翰青笑答,手裡忙著泡出上等高山茶。 「為哪一樁?」 「還能有誰,八九不離十是為我舅舅。」 「所以應該是錢的事了?」 「當然。」 「會讓她如願嗎?」 「我爸?」夏翰青舉起聞香杯嗅聞,順手遞給殷橋一杯新茶,嘴角噙起不明的笑,回答得簡潔有力:「不會。」 「她可知機會不大?」 「知道。但她天真,以為求久了就有迴響。」 「像她對卓越那樣嗎?」 夏翰青訝異地看向他。「你知道那小子了?」 「去他店裡吃過一次飯。」 「難得,她一向守口如瓶的,要不是我家有個厲害的夏太太,她還每天晚上興高采烈地賴在人家店裡做白工呢。」夏翰青笑。 「伯母何必這麼做?」 「怪不得她,其實一開始我爸媽也沒想到管束小蘿,要不是因為她任職公司的老闆得知她父親是哪號人物以後,拿了計畫書找上我爸請求合作投資,家裡誰管得著她?第一次尚可忍耐,第二次,她的另一個老闆希望得到夏家的標案,說服小蘿擔任採購,以為施點小惠就可以向我爸關說。這些人根本不瞭解,我爸可不是誰的帳都買。為了避免麻煩,乾脆讓我媽安插小蘿在基金會做事,但基金會裡的行政職很無聊,是個沒路用的閑差,內部核定薪水三萬二,比外面強不了多少。小蘿不愛去,偷偷在外面打工,但我媽神通廣大,總是有辦法知道。小蘿不是沒試過,一般正常公司行號錄用她最長三個月,最短半個月,就會把她辭退。剛開始她以為是自己倒楣,後來才知道是我媽的傑作。我媽認為,與其做些讓人呼來喚去的差事,還惹出麻煩,不如在自家待著,等著嫁人。」同樣血緣的兩兄妹,夏翰青卻稱呼夏太太為「我媽」,對夏家的認同度可見一斑。 「既然要她好好待著,何不核高一點薪水?」 「好讓她暗渡陳倉給我舅舅解危嗎?不,我爸不做冤大頭。」 這已非單純情理面,更像是涉入私人恩怨了。 殷橋不方便再追問下去,他想起夏蘿青一副烈性卻心甘情願接受安排到處相親,想起她私下轉賣二手名牌的副業,不得已在基金會耗時上班,得空還兼任她舅舅工班班底,這樣的執著僅是為了一個拖累她的舅舅? 你們這些人! 她曾經這樣說出口。 自與她相識,她言語裡總有意無意將殷橋劃分歸類為某個族群,界線兩側壁壘分明,一側是他與夏翰青之流,而與夏翰青系出同源的她卻選擇站在另一側,鄙薄她的來處。 夏蘿青鄙薄她的來處。 他想不透的是堂堂夏家讓女兒過得如此拮据的必要性何在?她那溫文爾雅的親大哥,一派事不幹己,對妹妹的窘境袖手旁觀,悠然在清風花香拂面的陽臺品茗,這讓也有個妹妹的殷橋不太能苟同。 「你幫個忙其實不難,何不出手?她可是你妹妹。」殷橋笑問。 「就因為是我妹妹,可不能讓她一輩子天真下去,夏家絕不會讓居心不良的外人當成提款機,把我妹當提款卡。」 「你們防起人來還真是滴水不漏。」 「好說。人不該不勞而獲,不是嗎?」 新茶的餘香含在舌根,清洌回甘,方才一席話餘味懸在心頭,久久不散。這才是他認識的夏翰青,大方絕不隨意施用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話題轉至業界新聞,夏翰青暢談著他的投資佈局大計,殷橋悉心聽著,偶爾提出問題;這是他的優點,從不誇誇而談未涉獵的領域,懂得適時讓對方發揮。他略微分了一點心,端詳眼前談到事業就雙眼透亮的男人——他就這樣把妹妹的事拋在腦後了?夏蘿青在他心裡到底有多少份量?然而,殷橋發現自己無法在心裡非議夏翰青,或許誠如夏蘿青所言,他和夏翰青是同一種人,情操高尚不了多少,同樣不為婦人之仁,同樣權衡利害。 一刻鐘後,兩人眼角同時覷見夏蘿青從偏廳走出來的身影。殷橋躊躇片刻,飲完手中的茶,向夏翰青道:「晚了,我順便送小蘿回去吧,她搭車不方便。」 「送她無妨,別插手這事。」夏翰青正色叮嚀。 「放心,就你一句話。」他比了個手勢,旋即追上那抹綠色身影。 「殷橋要走了?」夏母迎上前,滿臉堆笑。 「是。我送小蘿回家。」他欠個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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