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謝璃 > 城堡裡沒有王子 | 上頁 下頁 |
| 二十 |
|
|
|
「好幾次了。我舅現在情況特殊,班底不穩定,有些年輕工人經常忽然消失,我就去頂一下。」 原來那雙手的厚繭是握錘使力敲擊的結果,為了親人,她真是卯足了勁。 不作任何評價,他饒富趣味地打量她。過去他曾有機會親臨施工現場,巨大的噪音和彌漫的粉塵很難讓人待上十分鐘,她是如何關閉感官投入工作的?當她竭盡氣力敲碎磚石水泥塊,奮力撬起一片片木地板時,對父兄是否心生怨懟? 「下次你能開挖土機的時候記得叫我來觀禮喔。」他笑著捏捏她的下巴。 「你朋友在等你了,快去吧。」她格開他的手,他回過頭,同行的友人已不耐煩地伸臂出車窗朝他招手。 「回去別睡死了,把公寓地址給我,晚點我替你送飯去。」勞動了一天,可想而知她回去必然倒頭就睡,跟著誤了用餐時間。 「不用了。」她猛搖手,「我可以先買了放冰箱,醒來熱了吃就行了。」 「你買的便當怎麼會有我送的晚餐好吃,對吧?」他伸出拇指拭去她前額的一抹灰土,「今晚我可以替你弄到好吃的,免費的,不吃白不吃,怎麼樣?」 他低下臉趨近她,黑眸與她對焦,通常沒有女人可以抵抗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凝視,他輕微聞到了她身上洗髮精和汗液交織的氣味,但這個女孩臉不紅氣不喘叱責他:「說話就說話,別靠那麼近,我討厭古龍水的味道。」順手推了他一把。「我等一下把地址傳給你。對了,如果免費的話,麻煩弄多一點給我,我明天還可以熱了吃。」 他笑著比出OK的手勢,轉身回到車上,一臉春風滿面逼得友人好奇探問:「那女孩是誰?沒見過。」 「朋友的妹妹。」 「什麼樣的朋友?」 「挺優秀的,就是和他妹不對盤。」 他不再多言。 那一晚的宴會內容沒留下太多印象,他花了點時間待在廚房,搜刮出幾個保鮮盒,不避諱廚子的狐疑目光,把剛做好的熱騰騰外燴自助餐點挑幾道菜色先行裝盒打包,再到客廳與陸續到達的賓客酬酢。他估算了一下時間,九點一到便先行告退,按照夏蘿青傳來的住家地址找上門去。 她租住的地方果然臨近上次見面的小公園,一棟五層樓老公寓。他連續打了幾通手機無人接聽,直接找上門按鈴。對講機內傳來陌生女子的聲音,為避免質疑,他報上夏蘿青的名號後,順口謊稱是她大哥,對方二話不說開了門,對陌生人毫無防範之意。 爬上三樓,進入敞開的大門,簡陋的客廳裡,兩名年輕女生正吃著泡面,看見殷橋,皆楞了片刻,才指著左手邊一扇緊合的木門道:「她叫不醒,門沒鎖。」 打開門,踏進她的房間,他花了幾秒鐘適應昏暗的光線,一盞迷你床頭燈只照明了一張單人床的幅圍,其餘擺設器物皆浸浴在黑暗裡,微微發出的機械鳴聲來自床尾一具轉動的立扇。 夏蘿青側躺在床上酣眠,摟抱著一隻長形抱枕,身上只套了件充當睡衣的長T恤,一條裸裎的腿十分吸睛,自在不拘地橫跨過抱枕,恤衫長度完全裹不住她只著了件小內褲的圓臀。 他忙撇開眼,努力看清她的私人空間。房間約略三坪大,除了睡床桌椅衣櫃基本配備,瑣碎的女性物品並不多,也許是收納得宜,或未染上購物癖,乍看內務整潔有序,空出的地板面積甚至可以再放上一張單人床,和他家中妹妹充斥著血拼戰利品的十五坪臥房有如天壤之別。 簡素的臥房很容易觀察完畢,心裡卻衍生出不少疑惑——這女孩的經濟是有多拮据?夏家為何任由她的生活水準接近貧戶,卻又控制她的交往物件?性情不輕易妥協的夏蘿青又為何甘受箝制,與父兄屬意的對象交際往來? 倘若尋問她,她給出的答案又有幾分真實?不,他隱約感覺得到,看似坦率無謂的她,內心有道堅固的城牆,密不透風,無法輕易窺伺。 回過頭,他俯身靜靜觀察她。她似是洗浴過了,渾身散發著淡淡椰奶香的熱氣,熟睡的臉上慣有的倔強退去,不過是一張單純的年輕容顏。他心生好奇,若是自小便在夏家成長,她會出落成怎樣的女孩? 等候了一會,他探出手,拍拍她的頰,她動也不動;輕捏她的腮幫子,她鼻息依然平緩;猛力搖晃她的肩頭,她終於有了動靜,抬臂揮去騷擾,一腳踢開抱枕,翻身換個睡姿。 平躺的她,仍然側著臉,兩手擱在身側,手心朝上,全然不設防的幼兒姿勢,單薄的短衫下,起伏的線條輪廓將女性特徵清楚地勾勒出來。他忽然移不開視線,以冒犯的眼光在她身上梭巡,自由想像那未被蔽體時的誘人模樣。未久,他驚異地發覺,他竟被勾起了欲念,那是絕少在不確定關係中產生的狀況。 他後退一步,果決地掉頭,提起桌上的餐盒,快步走出她的房間,將餐盒遞給還坐在客廳閒聊的女生之一,囑咐道:「麻煩你把這放冰箱裡,等她醒了讓她熱了吃。」 走出公寓,佇立省思。 這情形不太對,哪裡不對,卻思索不出所以然。 當時他無所覺,夏蘿青慢慢擾亂了他的心念,以前所未有的姿態。 當然,這些內心翻湧,他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曾胖。 §第四章 非關愛情 「後來呢?後來他真的送了餐給你?」柳醫師聽得興味十足。 「嗯,但我睡死了,沒見到他。」夏蘿青終於把餅乾全都下肚。 「接下來是誰找誰?」 「是我。他親自跑那麼一趟,我應該謝他,而且想了想,和他吃飯或許後遺症比較少。」雖然事後證明這樣的判斷是錯誤的,「只是慢慢覺得,他有點公子哥兒的脾氣。」 「你認為他信口開河?」 「不,是我摸不清他的情緒,他大部分時候心情很好,可有時候,我感覺他在生我的氣,又不明說,很莫名其妙。」 她記得,第二天晚上,她打了通電話給殷橋。 「你昨天怎麼不叫醒我?」她劈頭便問。 「你睡很熟,你朋友說叫不醒你我就放棄了。」 「謝謝你。」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