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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我剛才主持了一個會議,和客戶簽了一個約,你說清不清楚?」

  她揉揉太陽穴,感覺比剛才更頭疼了,她考慮了幾秒道:「……呃,你的提議很特別,但是缺乏標準,什麼叫做『受夠教訓了』?而且,故意當個被看透的騙子任誰都做不到吧?」

  「你一直都很坦誠,平時連裝個樣子都不肯,怎麼算欺騙?『夠了』的意思是,直到我真正愛上你,這樣很清楚吧?」他伸出右手,撫摩她的臉。

  「但這是為什麼?」她無法直視那雙眼睛,卻無從回避;但這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無論她對他過往的作為有多不認同。

  「不為什麼,我想天天看見你,」他的聲音又更啞了些,接著歎口氣,垂下臉,輕吻了她唇,再張臂環抱住她。「只想看見你。」

  她偎貼住他溫暖的胸膛,略快的心跳頻率傳進她耳膜,令她的胃跟著收縮,不能自己;她結實陷入了兩難的境況,思緒一團混亂。

  「可以和你借點時間麼?」

  他並沒有準備讓她回答,一把牽起她的手,握得很緊,直接往外走,視線一直落在前方,沒有回顧,他的休旅車就任意停在路邊紅線上,可見停車時是多麼不顧一切。

  當她發現他駛進了一條似曾相識的巷道,抬眼瞥見那棟她造訪過的大樓時,她開始後悔失去詢問先機。車子很快滑進地下停車場,停妥,下了車,他仍然緊緊握住她的手,她邊走邊琢磨著他的企圖,揣摩各種解套方法,但路程太短,電梯很快將兩人送達目標樓層,他的私人住處。

  「你想和我說什麼?」她趁他脫鞋的空檔間。

  他一路不停歇,也沒有說話的意思,僅是沉默;他們走進玄關,穿過客廳,眼看繞過餐桌,直趨私密臥房,她終於焦急了。

  「你說話啊!」她試著扭動被掣住的手腕。

  一置身臥房,他便停步,在那張深藍色被褥淩亂的大床前放開她,自顧自脫去外套,解開領帶,每一個動作都令她心驚膽跳。

  「陪我睡一下,我很累。」他語出驚人。

  閉了閉酸澀的眼皮,他拉住呆若木雞的她,和衣倒臥在床上,她低喊了一聲,欲掙脫起身,他短促喝令:「別動。」隨即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條腿弓起壓制住她的下半身,臉埋進她頸窩,緊緊闔上了眼。

  他緊緊闔上了眼,就那麼片刻,傍著她的氣息沉沉入睡。

  ***

  她倏地睜眼,發現自己犯了個錯,她竟任由自己盹著了。

  這沒道理。她先是僵硬著四肢不敢稍移,怕驚醒了他;他是如此困倦,長睫毛覆蓋下一片陰影,顯然上次她的拒絕極度困擾了他,使他夜不成寐。當她緊張得四處張望時,看見床頭櫃躺著一盒尚未開啟的紙盒裝藥物,上面列印的英文字母藥名她非常熟悉,那是一種安眠藥,有一段時間她也得靠著服用它才能安穩度日。

  他為她失眠?

  她對他做了什麼?

  她不敢深想,又極為困惑,他和想像中遊戲人間的那個男人有些出入,但無論如何她都理不出個頭緒。他保持著同樣的睡姿,動也不動,把她當助眠抱枕依靠;他的身體熨貼著她,溫暖的體溫使她漸漸放鬆,她盯著天花板的裝飾刻紋等待,也許不到半小時,意識混沌了,她竟跟著睡著了。

  現在他人呢?

  她立刻坐直,推開覆在身上的被褥,灑進室內的光線已產生變化,應該是下午了,偌大的睡房只剩她一人,怎麼回事?

  她跳下床,快步走出臥房,在走道上便聽見了水流洗滌聲,和瓦斯爐開關聲,她循聲尋至廚房,正是宋子赫,背對著她,身上還是早上那套衣褲,只是多了些睡痕褶紋。他開了火,煮著一鍋水,回頭看見她,怡然笑了。

  真是奇異,一頓補眠,那些在他身上的頹倦全然消失了,兩眼益發清亮,並且多了些她未見識的溫柔,他開口道:「你醒了。肚子餓了嗎?我想煮個面,你吃不吃?」

  她想了一下,走向他。「讓一讓,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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