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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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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喜仁拿下煙斗,訝異地注視他。“你非得這麼硬碰硬不可嗎?你該知道,除非你增加持股,否則勝算太低。” “您也知道我的資本都押在新投資上了,暫時無法提高持股。偉利趁公司股價低迷時大量搜購股票成為大股東,不表示他們就有經營能力,我不能同意這種粗糙的奪權方法。”話說得全無保留,顯見他保位的決心。 張喜仁略沉吟,語重心長道:“今年董監事改選,公司能拿到幾席還是未知數,大股東要求董監事席次過半,否則撤換董事長,你不可能不讓步的,這次他們來勢洶洶,和新的投資績效不如預期有關。股東嘛,總是追求最大利益,誰能讓公司股價上揚,誰就能穩坐董座,若說奪權就太情緒化了。” 他抬起下巴,直視張喜仁,目光炯炯,毫不示弱。“張先生對我沒信心,但我對新產品的未來絕對看好,現在是過渡時期,大家該給我一段時間證明,而非全然以賬面數字做決策,目光如此短淺豈有競爭力可言!” “懷君,這話太超過了。年輕人要有雅量承認錯誤。如果兩個月後,淩群的董監席次失守,股東關係不良絕對是你背後最大的致命傷,你不可不慎!”張喜仁態度轉為嚴厲,世交長輩的慈藹消失。 “淩群是我父親一手創設的事業,我不會輕易拱手讓人。偉利想趁人之危入主淩群,算盤打得太精,沒那麼簡單。”口吻仍強硬,微笑繼續掛在臉上。 “淩群是上市公司,不是家族事業,就算你父親在世,也不能違反規定,漠視股東權益。”煙斗當空一揮,別開目光。張喜仁不是不知道,景懷君背負太多外界評價,職掌公司三年,公司盛極而衰,壓力之大,可想而知,但若任憑他三思孤行,損失最巨的將是他們這些大股東。 “我明白了。”不必細問,股東們排除他所召開的會議結論昭然成形,他恐怕失去了半數奧援,一旦證實了這一點,懸宕的心沉澱了,該專心放手——搏了。“那麼,就各自努力吧!” 氣氛已然降至冰點。他向張喜仁頷首後,挺直背脊走出會議室,往辦公室邁進。半途中,李秘書如一顆球般無聲無息飄過來,遞給他一張卡片,他淡淡——掃,眉心高攏。 嗨!回來這個城市,思念紐約那場寂靜的雪嗎?我想是不會的,沒有任何人圍繞的你,你的微笑恐怕更吝於送出了,因為沒有必要啊!沒有必要的事,你是絕對不做的。在那棟灰藍色的屋子裡,你可以做真正的自己了,但,你其實並不想要這樣的自己,因為獨處的你,並不真的快樂。努力證明你可以做到你想做的事,已經成了大部份的你,休假,只會讓你無趣的生命更漫長。 最後一個“長”字,右側一撇尾端特別的勾勒,像是忍不住的諷笑,整篇字跡比上次飛揚有力,他幾乎可以聽到書寫者的開懷笑聲了。 才不過隔了一個星朝吧?卡片又來了! “景先生,您上次吩咐得讓您過目——” “我記得。”不僅是毫不保留的譏誚,還有仿似對他私人生活的某種瞭解,已滲透了他可容忍的界線。 “花店老闆說,盆花在店裡做好後逐一運送,並沒有過陌生人的手;送貨司機也寫不出這樣的文字。花店做我們公司生意很久了,不會故意犯這種錯誤。”李秘書十分小心地解釋初步調查的結果。不解的是,卡片其實可以直接丟棄,何必費神過目?以景懷君既言既行的行事作風,不滿意的大有人在,若私下的小動作都得理會,偌大的公司可以不必運作了。 “有誰知道我到紐約去了?” “一些老幹部。”李秘書答,“不過都是景老先生提拔的,可能性不大。” 他點點頭。“靜觀其變吧!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景先生……”跨進那道門前,李秘書面有難色地叫住他,兩隻肥掌互搓了半天。 “李秘書,你跟我這麼久了,知道我的習慣,吞吞吐吐是做什麼!”他快快不樂地責備。 “是方小姐,”探頭看了一眼四周,確定隔牆無耳,才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嗓音報告,“她寫了封電郵來,她堅決要求……”真難啟齒啊! “要賣房子?不必再談。”微微加重語氣,並非動怒,而是感到女人真麻煩,層出不窮的麻煩。 “不是房子,是——她要求離婚!” 坦白說,李秘書對方菲的瞭解不會比景先生多多少。三年多以前,景先生的身分證上莫名多了一個默默無聞的配偶名,他就被賦予一個不能公開的任務——負責和方菲見面以及解決她生活上的大小瑣事。對外,一般人多半都知道景先生有一個客居國外的低調妻子;對內,景先生從不談論私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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