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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愛?仔細思索,她這時候才發現,他從沒說過“我愛你”,不,不止,連“我喜歡你”也沒說過。坦白說,有時候,她真的需要一些男人的花言巧語哄得自己心花怒放啊!

  童絹抱起小艾,指指外面,『我要回去了,你呢?』

  『一起走吧!』她拿起背包,她想早點回去為他煮一頓飯。

  午後陽光熱力沒有減退,一出門就刺得眼晴睜不開來,她舉起手擋住光線,聽到旁邊的童絹驚喊:“你們幹什麼?不要碰我小孩——”

  她偏頭一探,不知哪來的兩名孔武有力的男人,扯住孩子的手就要拖走,童絹不放手,另一名男子粗莽地推了一把,童絹踉嗆跌在地上,孩子輕易就被抱走,兩個男人一溜煙鑽進旁邊的小巷。

  她大驚,顧不得扶起童絹,把柱子旁的盆花搬開,抱起一塊空心磚,拔腿追進巷子。男子抱著掙扎的孩子跑不遠,她奮力追趕,一段距離後,瞄準男人的腳使勁擲過去,男子吃疼又絆跤,往前跪跌,孩子被震出懷抱,驚嚇得往反方向跑。另一名男子眼尖,伸手欲攫住孩子衣領,她拾起腳邊被丟棄的空酒瓶直接砸向男人的手,瓶身和血點一起四散迸裂,她嚇了一跳,楞在當場。

  背後響起一串雜遝的腳步聲和童絹的呼叫,受傷的男子見人多起來,忿忿踹了她一腳後奔逃,她俯趴在地上,兩掌剌疼人心,翻開一看,插了滿手碎玻璃,她怔怔瞧著趕來的童絹:心想:我完了!

  清創工作進行了一小時,手掌終於順利包紮成棒球手套,她坐著不動,李秘書碰碰她的手臂,“接下來到內科去吧!景先生說順道看看感冒,別吃成藥了。”

  她畏怯地搖搖頭,探頭看外面走道,抬抬下巴對他示意——景先生走了沒?

  李秘書為難地附耳答:“當然沒有。我看你還是面對現實比較好,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晚上難道就不要同床了?”一說完,滿臉尷尬之色。

  她倒認同地點頭,慢吞吞踱步到走廊,拿著手機正在通話的景懷君,立刻合上手機蓋,嚴厲地注視她,她不禁垂首,片刻後,聽見他開口:“下一次呢?下一次身上要不要帶把刀之類的,行俠仗義比較方便?”

  她求援地看向李秘書,李秘書使使眼色,要她忍耐。

  “李維新一定是官司快輸了才出此下策,藉此要脅童小姐,你一個女人自不量力,插什麼手?你若出了事,童小姐拿什麼賠你?”

  橫豎無法開口辯駁,她乾脆在等候椅上坐下聆訓,看著地板。

  “不過這樣也好,手傷要幾天才會好,那就不用再替別人作畫了,乖乖待在家裡也行,省得我成日提心吊膽。”

  她扁扁嘴,欲哭無淚,覺得自己跟前一個因為飆車撞斷了手而被媽媽拎著耳朵痛駡的高中生沒兩樣。她很納悶,為什麼他就吝於說出一句軟語安慰?

  “好好反省一下。李秘書,陪她到內科。”

  人就這樣走了?她抬起頭,不可置信,攀著欄幹朝下望,他和等候在樓梯口的特助快步往下走,轉眼消失不見。

  “走吧!方小姐,替您掛好號了,就快輪到了。”

  她怔怔移動腳步,突然筆直往樓梯走,那是離開醫院的方向。

  李秘書在後頭急喚,“走錯了、走錯了,方小姐,不是那裡啊!”

  她不想看什麼內科,她只想回家,可是回哪個家?

  “方小姐,您聽我說,景先生正在開一個內部會議就被這件意外叫停,來了又看見您傷成這樣,口氣差一點也是難免,習慣了就好對吧?”

  誰能習慣被自己的丈夫當部屬罵?她揮著棒球手招車。

  “方小姐,如果您要回公寓,我勸您要三思,景先生若找上門,童小姐會嚇壞的。”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李秘書直截了當說破。

  她氣急敗壞跺著腳。她沒有一點私人空間嗎?總不能每天見面就被數落!

  “我載您回山上吧。”她真的攔下一部計程車了,他揪住她袖子,“方小姐,您一毛錢都沒有怎麼付車資?”計程車司機一聽,怕被坐霸王車,油門一踩加速駛離。

  她瞪著他,雙唇蠕動,手握拳頭,激動了半天,終於頹然放下。

  事實明擺著,她連任性的本錢都沒有。

  她挺直腰杆端坐在軟皮沙發上,稍微歪一點就馬上矯正,數不清打了幾個呵欠,每打一個呵欠就按一下遙控器轉換頻道,瞠大眼盯著笑鬧綜藝或巨細靡遺的整形手術過程,以保持神智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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