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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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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掀動長睫,正眼瞧他了。他連忙遞上準備好的紙筆,內心喜極而泣。 “我沒有躲他,我只想一個人安靜幾天,請他別來煩我。”寫得很慢,筆力有點中氣不足。 “呃……五天也該安靜夠了吧?” “我不知道。”支著下巴認真地思索起來,一副被一道數學題苦纏許久的模樣,接著,眼眶有些酸澀潮濕,胡亂抹了一下,繼續寫道,“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一個沒禮貌、不尊重別人、自行其事、唯我獨尊、缺乏同理心、欺負女人——”還有沒有遺漏的?她想起了那雙眼睛,那無以名之的凝視,就停止了動筆。對於她尚未進一步瞭解的對象,她不做太多言過其實的攻擊。 “啊?這個——”他瞪著手上這張佈滿負面寫照的筆記紙,憑良心說,很難二反駁,但若如實稟告頂頭上司,他的日子更不得安寧。“很有道理,很有道理,不如我陪您一道在景先生面前開誠佈公,豈不更好?您又不必擔心被降職、被減薪、被訓誡,頂多他擺給您臭臉看,可景先生一天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是一張臭臉,其實根本沒差別對吧?所以說,您是再適合不過提出諫言的人選了,我們這就定一趟吧!” 她聽完忍下住進出笑氣,嗔視他一眼,提筆又寫,“可別讓景先生知道你在背後扯他後腿!我輸了,走吧!不會讓你難做人的。” 他喜出望外替她開道,一擺一晃到對街打開後車門,邊走邊歎——很善體人意的一位小姐啊,坦白說,比起其它家的嬌妻或千金,要求得算少了,怎麼景先生就是有本領把兩個人的單純關係搞槽,好像存心不讓方菲好過似的。 一坐進車座,方菲心頭忽然興起了一堆疑問——這世事為何總愛以曲折的方式呈現?為什麼不能循一條簡單的直徑完成,老是節外生枝?是否她要求太多?不夠認份? 景懷君以合法的身分奪取了她的初次,她的濃濃悵惘遠超過憤怒,她始終認為,不該在恨裡進行這件事,她惆悵的是這一生不會再有機會擁有柔情蜜意的初次了! 她搖下車窗,引風灌進車廂,張開嘴,對著天空大聲呐喊——“你不是拿走我的聲音了嗎?你還要什麼?我又換得了什麼?” 所有的問話,都被攔截在喉口,在胸腔回蕩。李秘書聽到了一點異樣的、卡在喉嚨的瘖啞粗嘎聲,往後照鏡一探,方菲攀著窗玻璃,神情十分憂傷,他不忍地收回視線,轉開音樂頻道,輕快的曲調瞬時充塞一方空氣…… 她知道他在注視她,從她一入座起。 李秘書被他打發離開了。為了讓自己保持鎮靜,她拿出畫冊、鉛筆,看著吧台一角素描起來。 隔了幾天,景懷君看起來精神奕奕,沒有商旅後的疲態,表情不多,但一掃陰沉之氣,比起來,他果然老練沉穩多了,像沒發生過任何事一樣平靜。 餐點很快送來,顯然在她來之前就已替她點好,清一色水煮物、紫米飯,不油不膩,不須過問她的意見,他已決定好她的晚餐。她皺了皺眉,動也不動。 “別畫了,先吃吧!”語氣平和,但仍是個命令。 她不介意吃什麼,她介意的是沒得選擇。 拿起筷子,她認真地吃起來。他繼續操作手提電腦,沒放過她的一舉一動。 “吃慢一點,當心消化不良,我們不趕時間。”唇邊透出些微笑意。 我們?她差點噎著,吃得更快。 “如果你想早點回去休息,司機可以先送你回山上。” 山上?她驚愕地看向他,他面無異狀。 “NO!”她在餐巾紙上畫兩個大大的英文字母,推到他面前,捧起湯碗遮住他的目光。 “這是約定不是嗎?”他若無其事地推回餐巾紙。“放心吧,我今晚沒興趣碰你,不用緊張。”他完全知道她在顧忌什麼。那一晚失控,他不否認是擦槍走火,他原本無意進行到底的,何來的驅力?他無心深思,可這關係一突破,他不是不懊惱,他思及她的次數卻比往常更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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