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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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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抄起筆寫道:“我弟弟方宇就住在小鎮附近不遠的大學城,他快拿到學位了,您忘了?”她特地遠道去和一年沒見面的手足相聚幾天,就遇上了劫匪事件。 對於她姊弟倆的私事,他的確毫無所悉,多年前一直由景父負責打點,待景父撒手西歸,他只管按時匯款,並不打算多接觸瞭解。 “那一天——結果還好吧?”他猶豫了幾秒,還是問了。劫案當時不知她說話有困難,態度欠佳了點,可任誰也想不到,在天涯海角的一方會碰見和自己有關的人。 她聳聳肩,似笑非笑寫道:“托您的福,我在警局坐了——晚上,到機場的巴士也跑了,還勞駕我弟弟趕來向警官做證,我只是倒黴的過路人,不足探風的同夥劫犯,也不是順手牽羊的小賊。” 兩人各懷心思對視半天,他終於調開目光,沉默地用餐,直到用畢,自行倒了杯茶喝,才別有意味地重啟話端:“一佰萬已準時匯到,你該滿意了!” 她拿起白板,寫了“謝謝”兩個大字,底下添上鬥大的三個驚嘆號,在他面前展示兩秒,放到一邊,拿起湯杓舀湯。 他直望她,她氣定神閑地喝著湯,像對著空氣一樣自得,他胸口一把慍火微燒,暗付了一會,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一旁,脫下外套,鬆開領帶,往右側通向內室的短廊走去。 她吃了驚,放下湯碗追進去。不過是兩房兩廳的簡單格局,很容易找到了臥房,他不花時間打量,外套隨意甩在床上,領帶也輕鬆除下,丟在外套之上,正解開喉下的襯衫鈕扣,她用力按住他手腕,雙眼發出強烈的質問。 他揚起一邊嘴角,故作不解狀,“你不是想告我沒有履行過同居義務?為了避免你沒事拿這把柄要脅我,我看還是切實執行算了,否則,未來不知還有多少個一佰萬等著我付。” 沒料到他會出這一招,她氣急敗壞瞅著他,一時半刻又不能反駁,只好拉著他的手,使勁將他拉出臥房,回到客廳,趕緊拿起白板寫下,“偶爾見個面、吃個飯,就算是履行了,不必太拘泥條文上的意義,這樣你也好過對吧?” “這是你自己的定義,可沒經過我的同意。我從不簽含含糊糊的合約,一旦簽下,就該確實執行,過去是我疏忽了,現在補償不晚。記住,我絕不會和家人上法院打官司,讓外人看笑話。至於我好過不好過,你就不必操心了,我不是沒當過兵、睡過泥地,你這裡可好多了。” 這是真心話嗎?那倒未必,他不過是想看她姿態柔軟低下,起碼表現出由衷的謝意。他最忌諱的事就是任人宰割,職場相同,私下亦然,只要她循規蹈炬,承諾別再做出非份要求,此事就一筆勾銷,各自回到原點,互不干擾。 她直勾勾凝視他,眨也不眨,仿佛這樣看可以看進他心底。對峙了一會,他表情如一,她臉上原來的緊繃線條卻軟化了,放棄了堅持。 擦淨白板,她緩慢動筆,“如果你認為這麼做比較正確,我不會干涉你。房間小,床墊不符合人體工學,枕頭不是健康枕,不怕第二天腰酸背痛就請用!” 他著實楞住,不明白為何錯估了她。她走回餐桌旁,慢條斯理收拾碗筷,一臉平靜,不一會兒,廚房傳來洗滌的聲音,和碗盤輕巧的擦碰聲。她果真把他晾在一旁,不再進行討論了?他預期她該有的反應居然沒出現,如果出爾反爾一走了之,反而像是他在鬧意氣,這個女人—— 他咬咬牙,毅然走向臥房。 一個鐘頭後—— 她躡手躡腳走進來,往床上一瞄——這個男人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她悄悄坐在床畔的單人椅上,一手托著腮,靜靜在暈黃的夜燈下俯看他。 他和衣而眠,一半臉龐埋在陰影裡,規律的鼻息聲顯示他極為入眠,原本嚴肅的輪廓變得柔和許多。這就是她外公替她找的可靠男人? 她好奇地靠近一些,他身上的清冽氣息立即鑽進她鼻腔,這感覺好像太親密了,她吃驚地退後,又不禁莞爾。這男人,還真以為她是嚇大的,那張目不斜視的面龐,不時透出不耐煩的神色,和年少時一模一樣。三年前他對她沒興趣,三年後也不會心血來潮履行夫妻義務,這一點她胸有成竹得很。 她動作輕巧地從置物櫃中拿出一條薄被單,踮著腳尖離開房間,端坐在客廳的籐椅上,啜著熱茶,心思如被吹落的蒲公英,飄揚在時光的軌跡中,不由自主地往前回溯,回到那描繪不出一絲精彩的貧乏童年…… 孩提時代的她見過景懷君許多次,不在社交場合,而是在外公的老宅子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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