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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琉璃沒聽清他們說什麼,惶惑的尾隨而去,到了大堂外,驚見許多穿著朝服的官員入門拜訪,她不敢現身,陪侍從在外,默默聽著裡面的談論聲,隱約聽見——

  邊關告急,皇帝命令朱延熙立即收拾,準備出兵迎戰。

  琉璃愈聽,眉鎖得愈緊,看來她和朱延熙相守之日,所剩無幾了。

  再次夜歸,已是子時。朱延熙摒退侍從,獨自站在琉璃寢室門口,房中燈火已熄,想必她已睡了。

  分別在即,本不是兒女情長之人的朱延熙卻有了牽掛,捨不得和琉璃說再會。

  離開後,聽不到她的聲響、看不到她的神態,只是想像就令他深感孤寂。

  “你在發什麼呆?”緊閉的門忽地打開,琉璃露出毫無睡意的臉。“站在外面也不出聲,你怎麼不叫我?”

  朱延熙一愣,沒料到她也守在門的另一端,猜測著他的動靜、等待著他的反應,為了他而心神不寧。

  自天邊灑落的星月之光輝映著琉璃明媚的容顏,也照亮了朱延熙的心田,他終於明白了何謂兩情相悅。

  “吵到你了?”他柔和的眼波全是她的倩影。

  “睡不著,我……在等你。”等著,去珍惜分別前的時時刻刻。“你身上都是酒味。”

  琉璃湊向他聞了聞,像只在鑒定食物的小狐狸。

  “飲了一夜餞行酒,沒能梳洗,回來便想著先看看你。”朱延熙捏了捏她的鼻尖,在她晶亮清澈的目光中,一股柔情彙集在心尖。“琉璃,我們……可能來不及拜堂了。”

  他的音容帶著絲絲歉意。琉璃微微發笑,十分賢慧的流露出理解他的神色,溫聲問:“幾時出兵?”

  “明天,”邊關將士在等他率軍支援。“不能再拖了。”

  琉璃忽然使力把朱延熙拉進黑暗的屋內,忘情的抱著他的腰,仰望他那雙黑暗不能吞沒的燦亮雙眼,“帶我走吧!成不成婚都沒所謂。”

  她不想一個人待在有他身影的地方,苦苦計算著他何時回家,她受不了那樣的折磨。“我想跟你一起去。”

  朱延熙的眼力在黑暗中仍可視物,清晰的看到她真切無悔的愛意,不禁為之撼動,柔情蜜意縈繞胸懷。

  久等不到他的回答,琉璃心亂了,鬆開手,無力再擁抱,如扇的睫毛輕輕發顫,手心滲出冷汗,她羞愧的想著自己是否太任性了?

  剛與他拉開距離,他的手已繞到她背後一托,使她冷不防的撞入他懷裡。

  “我也想帶你去。”朱延熙情不自禁的含住琉璃微翹的紅唇,輾轉吮吸,直到她燥熱難耐,嘴裡逸出模糊不清的求饒聲,他才停住纏綿,冷靜道:“但是絕對不行!我是去打仗,不是去遊玩,攜帶女眷像話嗎?

  “別說我身為將領,必須以身作則;就說戰場上危機重重,我怎能帶你去冒險?”

  琉璃無話反駁,沮喪得垂下頭,虛軟的攀附著他,維持不了站立的姿勢。

  朱延熙察覺了,橫抱起她坐上床榻。“別不高興。”他溫厚的手掌,愛憐的撫摸她的臉,有意取悅她一般的承諾道:“等我回來,我會為你辦一場盛大的婚宴。”

  “我無親無故了,婚事並不重要。”娶妻可休棄,成婚可離緣,像她半生哀愁的娘親與眾多女子分享夫君,如此的妻妾生涯,何其不幸?“我只要你平安回來。”

  她只想好好珍惜彼此在當下所有的情意,這是她唯一能把握的,兩人切切實實的愛戀;即使將來分別,也能無怨的回味一起擁有的美好記憶。

  “我不會輸,我會完好無缺的回來。”朱延熙撩了撩琉璃披散的長髮,從中飄散出的淡淡幽香勾引得他渴望吻遍她每一寸肌膚,汲取她甜蜜的味道。

  琉璃在他火熱身軀的圍困下,不能言語,稍微張嘴,他便俯首含住,入口的舌強勁的翻攪得她暈頭轉向。

  他就要走了……去向危險的戰場,分離的恐懼毀滅了琉璃的羞澀,令她顧不得矜持,放縱的迎合他的掠奪。

  朱延熙手一拉,床簾落下,遮住了內在的春色。

  兩人相貼在一起的唇不斷傳出淺吟低哦,如合奏一首動人的歡歌,銷魂的旋律飄出虛掩的門,綺麗惑人。

  屋外的侍從們無不羞赧遠離,為他們把守在院落外,時不時捂著耳朵,不好意思聽那間歇而起的繾綣聲響。

  午時,琉璃醒來,朱延熙已不在。

  空蕩蕩的半邊床上,留著一封他寫下的信,說著不忍吵醒她,又怕離情依依,於是自行離去的話。

  琉璃看著他的每一個字,看到雙目發酸仍不肯別開眼,終於淚水彌漫,模糊了視線,連他的字也看不清了。

  他何時回來?有沒有受傷的可能?是否如她一般唸唸不舍?

  琉璃想得心都揪緊了,才識得情滋味,便遭相思所害,在未來的日子,無助的等著他的消息,孤單的她該怎麼過下去?

  陽光射入房內,帶來一片清亮,本該是眾人用午膳的時分,房外卻有侍從來來回回的走動聲。

  琉璃心念一動,硬撐著酸痛的身子,起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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