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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任蝶衣聽得心慌意亂,啞然瞪他,毫不懷疑他能辦到他所說的一切,但他那閒散的樣子又讓人找不到一點野心啊!

  “我很小的時候就被過繼到我娘的娘家,我是在外公的教養下長大的,因此我對我爹和兄長並沒有什麼深厚的感情,反而是他們,不知為何倒是頗為信任我。”花弄影無視她的驚愕,悠然扯動韁繩,引馬上路。

  任蝶衣為他玩笑似的言論只覺膽戰心驚。

  他忽然側頭看她,像個調皮的孩子,純真又淘氣的笑著。“假如我要謀害他們,應該不會耗費太大的功夫。”

  “花弄影!”任蝶衣難以忍受的打斷他,不解他為何要嚇唬她?“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又沉下臉,學著她諷刺的口吻,聲聲如刺的回道:“若是我要權勢、要名利,此時此刻我是不會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談天說地,做一些無益於我享受榮華富貴之事!”

  任蝶衣聽得心窩一陣刺痛,卻不是被他的言辭所傷,反倒是為他不悅的神情而感到自責,從何時開始,她竟學會看別人的臉色,並反省起自己出口的話是否傷人了?

  她無措的看著腳下的路,不想在意花弄影的情緒,卻有點無能為力。“假如你爹失敗了,你也跑不掉。”

  任蝶衣煩悶的低語,分不出自己害怕的到底是朝廷叛亂,亦或是花弄影的安危?

  花弄影眼裡閃過一絲柔光,凝視任蝶衣的眼神變得深邃無比,似乎能看穿她內心的迷茫,發現她自己都不清楚的秘密。

  任蝶衣撫著馬背,邊走邊道:“我召集朋友們一起趕到京城,即使不能對付你爹……至少我能在最壞的情勢下幫你……”

  她設想過最壞的情勢——丞相叛變失敗,因此遭到九族抄斬,而她則是不惜一切代價,只想幫花弄影逃命。

  逐漸明朗的心情與堅定的決心使任蝶衣豁然清醒,望向花弄影的目光清澈得不再有迷茫,她已經困在他所編織的情網,把他放在心上為他而傷神,她的一顆心所牽掛的不是朝廷、不是國土。 不是舊情人,而是他。

  “蝶衣,我的出路早已安排妥當。”花弄影揣摩出任蝶衣的想法,言語神色恢復了柔情。“我這一路經商來回都有派人打點各地的商號,調動金錢與貨物以備不時之需。”

  “……逃亡的生涯,你已準備好了?”

  “是啊~~總是要做最壞的打算嘛!”

  兩人談著,早就忘了快馬加鞭以追上前行的人馬;慢步前進,彼此的眼中也不看前方的路,只顧著注意對方的表情。

  “我沒打算進到京城,蝶衣,我們在城外與人會合後一起離開吧!”花弄影半是商量,半是要求的說出計畫。

  任蝶衣端詳他滿是徵詢之色的臉,不確定她的意見是否能動搖他的決定。“然後呢?一旦朝政變動,國家必定大亂,你、我又能到哪去?”

  花弄影早料到她有此疑問,很順口的回道:“我此番出關,有在關外開設產業、安排住所,你可以跟我一起到關外生活。”

  任蝶衣聞言甚為訝然,離開國土,跟他一起到遙遠的邊關之外?

  “我回來就只是為了接我外公,他是個與你同樣選擇忠君、愛國之人,容忍不了謀朝篡位。”花弄影無法阻止父親叛變,只能選擇……遠離是非。“你在國內走南闖北,一定看夠了景色,可你沒去過關外對不?”

  花弄影讓馬兒與任蝶衣的坐騎緊貼在一起,自己也與她親近得如影隨形。“關外也有雄壯的山、寧靜的水,我們能夠放馬、牧羊,看草長、鷹飛,到處遊玩。

  “那裡的民風開放,姑娘家也能恣意闖蕩,沒人會像在國內一樣瞧不起你,說你不守禮法、罵你放蕩。”

  任蝶衣的心弦震動,體內最薄弱的領地已被花弄影的言語所攻佔。

  他見她心思旁徨,繼續說服道:“樓蘭的美酒、龜茲的歌舞,我帶你去欣賞;還有綺麗的天山,你難道不想去看看?”

  任蝶衣徹底被打動了,他訴說的開闊天地就像是個適合縱情飛舞的夢境,而他會與她長相廝守……她幾乎忍不住要點頭答應他了。

  “我一直想找到一個不安分的伴侶,陪著我海角天涯走到底,蝶衣,我們是彼此最好的選擇。”

  “別說了。”任蝶衣艱難的找回理智,大亂當前,她怎能一走了之?“你懂不懂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在開封城內,你不也看到所有人都在牽掛著天下的局勢,你怎能……帶我離開而無視於國土危難?”

  花弄影看向前方的道路,面無表情道:“因為我心裡想的、在乎的就只有你與我的將來。”

  任蝶衣張口結舌,他熱情的追逐需索,她從未遭遇過,除了為他日漸淪陷,她已別無選擇。

  “跟我在一起。”他喘息的懇求著。

  她好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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