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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應君衡沉默片刻,說道:“她是我從前的妻子。”

  乍聽到這句話。殤月的心沒來由地抽動一下,不知是訝異,抑或是傷痛。

  “鱒鯉情深?”她早該想到了……

  不料他卻搖搖頭。“沒什麼情分。之所以會娶她,不過是父母之命;她嫁人府中的時間,也只有兩年。”

  聽他怎麼說,不知為什麼,她竟有一種安心的感覺……雖然自己也覺得荒謬。

  人家夫妻有沒有情分,關她什麼事?

  “雖然你這麼說,但我可以清楚地感應到,對方對你有很深的眷戀和思念。”而且這份情感濃烈到令她不禁感到哀傷……

  應君衡微微垂眼,緘默不語。

  是嗎?他竟從來不曾察覺到他妻子對他的感情,她生前如此,死後亦是。但就算察覺了,又如何呢?他對那個名為他妻子的人,完全沒有感覺啊……

  “就算她魂飛魄散,你也無所謂?”殤月不禁問道。她一直不認為應君衡會是如此寡情之人,否則怎會讓人傾心至此?

  “沒辦法超度她的靈魂嗎?”應君衡抬首問道。“除了打散她的魂魄之外,別無他法?”無論如何,他終究不忍見周蘭萱萬劫不復。

  “她的執念很深,糾結纏綿的情思緊緊束縛著她的靈魂,原本就極不容易淨化超度,否則也不會拖延至今無法祛除。我會試著引渡她的魂魄升天,但萬一沒辦法的話……”

  “你將怎麼做?”

  “這樣的怨靈,只有惡鬼才能消滅……”

  “你要禦鬼消滅蘭萱的魂魄?”他有些驚詫地意識到她的意圖。

  “逼不得已。”她別過頭去,不看應君衡。

  不知何故,他那一聲親呢的稱呼——“蘭萱”,竟讓她覺得椎心……

  嫉妒嗎?不平嗎?沒必要啊!人家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呢……她不禁在心中自我嘲笑。

  “你捨不得?”

  “只是覺得她無辜。”應君衡坦白說。

  也許周蘭萱不應該作祟於他,但細思她之所以這麼做的原因,誠如她自己所說——也不過是“想和他在一起”罷了。雖然其心可誅,但其情可憫,他真不忍見她有此下場。

  無辜?也許吧。殤月在心中暗自想著,想和自己所愛之人永遠相守,這有什麼錯呢?只是,不該強求罷了。一旦強求,就是這樣的下場……

  今日她強勢驅除別人的魂魄,倘若她也是這樣執迷下去,不知來日驅除她的人會是誰?思及此,殤月的神色不由得微微黯然下來。

  也許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意思……

  “殤月?”應君衡敏銳地察覺到她突來的消沉。

  “沒事,我會盡力而為,如果還有一線之明,我不會趕盡殺絕。”

  “謝謝你。”他由衷感謝。

  他早就知道殤月並不是一個冷面冷心之人,雖然她的言行、神態時常很冷漠,但那絕不是她的本性。

  “時候不早了。”殤月看了一眼桌上臘淚將盡的殘燭,連忙催促他:“你該睡了。你不入眠,無法引來對方。”

  “那你呢?不會有事吧?”

  “要擔心我,倒不如先為你的妻子祈禱。”殤月對他多餘的擔憂嗤之以鼻。

  我希望我的妻子是你。應君衡心中想著,卻沒有說出來。現在還不是時候……

  “快躺下吧。”她連連催促。“對了,你知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嗎?”

  “知道。”

  “可背誦得?”

  應君衡點點頭,“有什麼事嗎?”

  “你可以一直在心中默誦,『多心經』有辟除魔障之效……我怕等一下召來的鬼物會誤傷於你。”她解釋之後,又很快地說道:“沒事了,趕快睡下吧!”完全不讓應君衡有開口的機會。

  應君衡見狀,也只得躺下。

  其實他有許多話要說,但,過了今夜再說也不遲……

  ***

  時刻將近午夜,殤月坐在幃幔後靜待邪靈來襲。

  她雙掌合十,秀目輕閉,凝神感受四周隨時可能出現的風吹草動。

  身前的應君衡已然酣然人睡,她明白時辰將至……

  忽爾,一陣夾帶著濃郁異香的邪氣侵襲入室,她立即張開眼,只見一抹閃著青綠光芒的幻影在漆黑的室內飄蕩。

  這抹詭譎奇幻的鬼影在室中飄蕩數回,屢次似想沖入應君衡所在的床帳,但又像畏懼著什麼而不敢靠近,只是在床前不斷梭巡。

  殤月見狀,知道是自己身上強大的邪惡力量令對方望而卻步,便伸手取過早就準備在一旁的漢玉抉戴上,壓制她的靈力散發出來。

  就在殤月的邪惡之氣完全斂於之後,那個怨靈果然立即沖向應君衡。

  殤月抄起身旁那束預備待用的柳條,以雷霆萬鈞之勢火速鞭向人侵者,一把將怨靈鞭出帳外。

  怨靈受鞭之後,青綠色的形影散而複聚數次,似乎受創不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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