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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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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自己選擇的。”他別開眼,佯裝淡然地說道。 “裴玄真,你真鐵石心腸!也許你瞧不起我們姐妹,認為我們不配愛你,你也不需這般將我們視同無物!”宣宜公主怒氣騰騰的說道。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 裴玄真遲疑著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在氣頭上的宣宜公主已經不願意和他多說。 “裴玄真,你再這麼一意孤行,我詛咒你有朝一日會後悔莫及!” 說完之後,宣宜公主怒衝衝地離開了。 有朝一日後悔莫及……其實他早就已經後悔了。 那日和她決裂,他心中就悔恨不已;但——已經沒辦法回頭了,早已經註定。 裴玄真獨自坐在大廳上。單手支撐著額頭,低聲歎息。 時間一日一日地推移,終於到了送和親公主出關的時候了。 冬月裡的一個良辰吉日,北京城裡飄飛著細細的瑞雪。帶著大批陪嫁物品的送親隊伍在鎮國大將軍的帶領之下,浩浩蕩蕩地離開長安。 因為是愛女出嫁,皇上親自相送,走了許多的路程仍捨不得分別。 然而所謂送君千里終需一別,身為和親公主的永甯終究要遠離,皇上也終究必須回京。送親隊伍離開長安城數日之後,在一座長亭邊,永甯公主盛裝打扮,一身華麗的火紅嫁衣,在雪地裡拜別了皇上。 送親隊伍繼續往北進發,留在原地的聖駕和扈從官員則在再也望不見那頂大紅花轎的時候,悵然地返回長安。 “玄真,走吧。” 楊瓊策馬將行,見到裴玄真仍立在原地,忍不住出聲提醒他。 裴玄真置若罔聞,縹緲的目光遙遙落在那雪地上往北方迤邐的依稀足跡。 “公主鑾駕已啟程,我們也該回去了。”他拍拍裴玄真的肩。 她一定會過得很好、很幸福的…… 裴玄真怔怔望向永寧遠去的方向,這樣希望。 朔風自北方襲來,卷落一地飛雪。 繼續往北方進發,天氣越來越嚴寒,時序也緊接著進入隆冬。 因為天候不佳,送親的花嫁隊伍走走停停,進度相當緩慢,似乎象徵著那一行人對故國依依不捨的情懷。 有的時候遇上大風雪,他們就在沿途的驛館落腳,常常一停留就是十天半月過去。 看到這樣的情況,八王爺不禁急得跳腳,他是慣于披風沖雪的,這點小雪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但顧及到護送的成員都不習慣北方嚴寒的氣候,新娘子又是個嬌嬌女,也只得忍耐地窩在驛館等待天晴了。 永甯自從離開長安之後,心境顯得異常平靜,不哭不鬧,連話也變少了。 她只是終日坐在驛館中看著庭院裡的枯樹飛雪,呆然不動;仿佛來到這北國冰雪之地後,她的心也凍得像冰霜一樣,再也沒有仟何感覺。 離開故國,她並沒有特別悲傷,只是拜別父皇那一天忍不住落了幾滴別淚;然而她還是常常會想起一個人,在午夜夢回的時分,屢屢讓她傷悲。 原以為走得越遠,她就可以揮別過去;沒想到那些往事回憶竟是如影隨形,常常束縛得她喘不過氣來。 最近她常常夢見他。有時候是夢見從前在蘇州山的點點滴滴;更多的時候,是夢見裴玄真來接她了,對她伸出雙手,然而終究被滿天的風雪所阻隔。 她時常因為這樣而哭著醒來,枕畔臉龐多了幾串碎冰一般的淚珠,猶似夢裡那滿天飛舞的絕望冰雪。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依舊是忘不了他,她只知道,已經是無法回頭了。縱然再如何想念,她所能選擇的,還是只有分別。 坐在驛館廂房前的回郞上,永寧呆呆的望著庭中那沒有一片葉、被白雪所覆蓋的樹。 幾片雪花落在她額前的短髮上,襯托著她冰雪一般蒼白的肌膚,整個人宛若是滿天冰雪所雕刻出來的人偶。 慧兒手裡拿著昭君套和披風從房裡走出來,見到她又是這個模樣,只能歎息。 她走過來,仔細地替她撥去身上、頭上的雪片,將天青色的滾毛邊昭君套和同色棉裡披風穿在她身上。 永寧回過頭來,似乎想對她笑一笑,如玉般的容顏卻像凍僵了一般,連一絲笑意也擠不出來。 慧兒心疼的伸出手摸摸她的臉,“公主,坐一會兒就進屋裡來吧,外頭冷,不小心凍著你了,可不是玩的。” 永寧點點頭,沒有說什麼。 慧兒走回前頭的廂房去,她就繼續望著雪景發呆。 突然,她見到庭中那棵枯樹枝雪覆蓋的枝幹下,似乎隱隱有些紅點,花菁朵兒似的。 覺得有些好奇,她冒著雪走入庭中,來到樹下。 她伸出小手拔去枝幹上的雪花,那些冰雪落去之後,居然露出幾朵豔紅色的梅花。 永寧大吃一驚,索性抖落整條枝幹上的覆雪,沒想到原來在那些堅冰覆蓋下的老樹,竟已開滿了梅花。 梅花的香氣散滿周圍,在那一瞬間,永寧不禁有些失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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