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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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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聖玉卻出奇不意地叫住她,說出一句石破天驚的話來── “我和你一起走。” 她考慮了許久,仍是決定這麼做。 她想過了,朝陵之所以不喜歡禎觀,完全是由於她的緣故,倘若她不在了,也許朝淩就不會再將痛恨她的心轉移到禎觀身上。 原本,她就是不應該存在的,朝陵不喜歡她、討厭她,她的存在只是徒惹得他心煩、不高興,如果她聰明點,也許早該自動消失了;如果說,現在能以她的離去換來孩子的幸福,那她就更不應該猶豫。 她是個討人厭的人,所以朝陵嫌棄她,但孩子是無辜的,不能因為她是他的娘親,就讓他承受和她相同的命運,她應該為孩子的將來著想。 就如同小欒所說,奶娘是個極妥當的人,禎觀有奶娘撫養,她是可以放心了…… 這府中有沒有她的存在,是無關緊要的,多她一個也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她可以毫無牽掛地離去。 唯一放不下的,大概就是朝陵吧。 那個她曾經以生命去深愛的人啊,縱然今日二人走到這樣的地步,她依然不知該如何將對他的愛自心中磨滅。 翻開記憶的扉頁,他們之間也會有段美好的過去,且確實存在過。 華燈初上的時分,聖玉獨自坐在燭光昏黃的寢室裡,靜靜憶起從前相識之初的事。 “朝陵,那是什麼花啊?一串一串的,好漂亮!” 一日午後,朝陵偷偷地帶著聖玉跑到城郊的深山裡玩耍。 聖玉見到山壁上攀藤附葛間累垂著一串一串鮮黃奇特的花朵,不禁好奇地停下腳步。 “那個叫做『深山黃華髮』。你很想要嗎?”他留意到她的目光一直“巴”著那幾串花不放。 聖玉點點頭,視線依舊放在那些花朵上。 朝陵微微一笑,身形略動,飄逸的身子已躍上山壁,輕輕巧巧地摘下一串花來。 “哇。”聖玉驚呼一聲。 “給你。”朝陵將花遞到她面前。 “謝、謝謝……” 聖玉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手去接,他卻突然抽回手,不把花給她。 “等等,我覺得這串花你簪在頭上,應該會挺好看的,試試看好不好?” “呃?”聖玉看看他手中那一串比蜂巢還要大的花,不禁有些遲疑。“這……這不是很奇怪嗎?” 花那麼大一串,她光想也知道別在頭上一定非常滑稽。 “試試看嘛。” “唔,好吧。”不願違特朝陵的意思,她只得答應了。 朝陵果然將手中那一大串花一古腦兒地簪在聖玉如雲的髮髻上。 “如何?可以看嗎?”她好奇地問。 “好看,非常好看!” 話雖這麼說,實則他已經快笑翻了── 此刻的聖玉簡直就和滿頭戴花的女瘋子沒有兩樣。 不明就裡的聖玉信以為真,還為他的話而成到高興…… 如今回想起來,朝陵從頭到尾根本就是在整她,但,她對他是不能有怨恨的…… 相反的,她還很感激他曾經對她那麼好。 儘管只是一場欺騙。 “少福晉,您還沒安歇嗎?” 正閉目冥思,房外突然傳來奶娘的聲音。 “還沒,進來吧。有事嗎?” 只見奶娘懷中抱著禎觀,走了進來。 “沒什麼事,只是我想少福晉數日沒見小少爺了,所以偷了個空,抱他來讓您看看。” “多謝你,奶娘。”聖玉自奶娘手中抱過小禎觀。 她可愛的孩子啊,日後恐不能相見了…… 聖玉抱著幼子,眼淚忍不住就要流下來,但因奶娘在場,恐她看出異樣,只得強坦自己忍住。 “少福晉今日心裡好些了嗎?奴才看您這些日子似乎有些煩憂……” “好些了,謝謝你。”聖玉連忙回答,又說道:“奶娘,以後你要好好照顧禎觀……” 只聽得這一句,奶娘嚇得面如土色,連忙跪下。 “少福晉怎麼這麼說?是奴才有什麼地方不妥嗎?” “快起來。你很好,不過,以後你真的要更加用心照顧禎觀,他就拜託你了。” “是、是,應該的,奴才理應好好照顧小少爺,不敢不盡心、不敢不盡心。” “很好,謝謝你。”聖玉撫弄禎觀一會兒,倏然闔上眼,不忍再看他。“我累了,退下吧。” “是。” 待奶娘抱著孩子離開房間,聖玉決堤般的淚水再也忍耐不住,傾流而下。 哭了許久許久,她起身走到書案前,提筆寫下了兩封書信。 朝陵自下人口中得知聖玉留書出走的消息,匆匆趕來的時候,早已人去多時了。 這是他自從迎娶聖玉之後第二次踏進這個房間──第一次是新婚之夜,而今留在房中等待他的,卻只有桌上的二封書信。 他很快地拿起其中一封署名給他的信,拆開來看。 那上面只有寥寥的幾個字── 朝陵: 我走了,如你所願地走了。希望一切恩怨能由我帶走,莫要牽連孩予。 另外,感謝你曾經對我好。 聖玉 短短的幾句話,卻讓朝陵的手微微發顫,而絲毫不自覺。 此刻他的腦中幾乎是一片空白,什麼也無法想、無法做。 過了許久,他反射性地抄起另一封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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