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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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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湘茉後悔莫及,肯定自己沒這麼慘過!就連當初被捲入爆炸意外,也不過是斷了右手,現在呢?半身不遂不說,還燒到快四十度,累得能直接去死,更別提她嗓子全啞,每講一個字就像有人在裡頭拿著刀猛刮。 相比之下,霍於飛雖然發燒、紅疹未褪,至少四肢健全,能站能走,她越看越覺礙眼。“出、出去,我要睡覺……” 霍於飛無可奈何,只得乾笑一聲。“好,我不吵你,好好休息。” 她哼哼兩聲,連翻身的力氣都沒,一合眼便睡了過去。 霍於飛見她這樣,曉得自己昨晚是真的過分了。記憶中她曾數度求饒,可他一股熱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燒融得他理智全無。她太誘人,教人難以抵擋,他仿佛沙漠旅人,單獨一人走了太長時間,亟需泉水滋潤,而她的存在,是他唯一的救贖…… 他笑了,不得不說這種肆意而為的感覺挺美好,只是難為她承受,但這火也是她不怕死地點燃,因為連他自己都不曉得,原來他失控起來居然這麼……呃……六親不認。 他終於遇著一個能令自己心情釋放、接納一切的對象,她儘管嘴上不講,還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包容、成全他的恣意,令他溫暖。在她面前,他再不需要裝模作樣,何況這一生,她已惹上了他,休想再逃脫…… 想著,霍於飛輕撫她的發,給她蓋好被子,退出房間。 他也發燒,但情況比她好太多。房門外舉目所見一片狼藉,這要讓打掃阿姨收拾未免有點不人道,霍於飛只得認命清潔,把該洗的扔洗衣機,拿拖把拖地,沙發套看來得換一個了,深紅色不錯,應該很襯她白嫩的膚…… 唉,想著想著,又發暈了,只怕再下去真要燒成傻子,他只好勉強攆去腦中氾濫的綺思。他一路整理到射擊室,看見那把被嫌棄的蟒蛇,左輪中的勞斯萊斯就這麼被他們當垃圾扔著,也太可憐了點。 他上前拾起,抬眉,掂了掂重量,一把子彈退出,他哭笑不得。“這女人……” 搞半天,裡頭全是空包彈!也難怪唐湘茉根本不怕走火,不過另外一種火倒是走得非常徹底,燒了他們足足一晚。 他笑了笑,把槍枝妥當收好。至少她現在累得無法再煩惱父親的事了,這好歹算是功勞一件吧? 這一天,天空陰陰的,微微飄點小雨,唐湘茉去見了自己的父親。 唐濟光並未被禁見,父女倆多年沒怎麼接觸,物是人非,年過半百的他這些年瘦了許多,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 唐湘茉看著父親走入會客室,心頭百感交集,不禁喊了一聲。“爸……” “你來幹什麼?”唐濟光眼神很輕,這一年來受困囹圄的生活,讓他過往憤世嫉俗的狠戾不見了,像是尖銳的晶石被磨平了棱角,卻也再折射不出任何光華。 唐湘茉看著父親,這個從小只願意施捨背影給她的男人,現在兩人面對面,她幾乎可以細數他臉上皺紋。過去她很怕這樣的冷漠,那冰冷的氣場總是壓迫得她渾身不舒服,但在這刻回首,卻發現是自己在意得太過分了。 三十一歲的她,事業有成,其實早已脫離了家族束縛,得以自由,再不必戰戰兢兢,卑微地渴求父親一抹溫暖的微笑。 所以,她說:“我不後悔。” 不後悔選擇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即便為此背負罪名,被世人指責為陷害父親身陷牢籠的不孝女。 唐濟光揚起眼眸,瞅著女兒,出乎意料地平淡:“你沒什麼好後悔的。” 同樣地,他也不後悔自己的作為。 會客室內再度陷入沉默,那些溫言好語似乎從來不曾出現在他們之間,或者唐家就是這樣的。唐湘茉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她想知道父親是否恨她?恨得巴不得她死?他送她的槍,她一直好好保管著,那又代表了什麼意義? 良久,唐濟光率先開口。“我說過你名字的由來沒有?” 她一怔,搖搖頭。 唐家在她這一輩,按祖譜中間字不論男女皆是由“湘”字為名,難道還有別的什麼? 她一臉迷惑,只見唐濟光掀了掀唇,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語出《莊子·太宗師》。 唐湘茉不懂父親怎麼會突然跟她提這個,正要問明白,唐濟光便接著說:“好好想想這句話的意義,臺灣不適合你,早點回邁阿密去吧,往後沒事就別來了。” 他語調疏冷,態度淡漠,說罷便要轉身離去。唐湘茉思忖這句話的意思,忽然竟有些明白了。“爸……” 原來是這樣?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與其在危難之時相互以口沫潤澤對方,延續生命,還不如平靜安穩地在江水裡各自悠遊,想不起對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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