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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徐洺芃努力讓自己維持住表情,但本就熱了的眼眶終究還是失守,她問他:“『一直』是多久?”

  “你覺得要多久就多久。”他加重了力道,隨即一笑,捏了捏她的臉蛋。“不相信我嗎?”

  “我……”

  她抬頭看他,潮潤的眼映著他疼寵著自己的表情,怎可能不信?或者……有什麼理由不相信呢?

  就算是抱著曾經被遺棄、被背叛的痛,都十七年了,這個男人在自己身邊的時間,也足以淩駕那一切了。

  她回抱住他,看著前頭年逾半百的兩隊老夫妻,他們是不是也像他們這樣,歷經過各種不同記憶?徐洺芃想像著,也許十年、二十年後,他們生出皺紋、長出華髮,卻仍一臉欣悅地在這月色籠罩下,團員烤肉,嗅聞院子裡栽種著的桂花香,而他們的兒女會在一旁,帶來無邪歡笑……

  “其實……”徐洺芃笑了。“兒子女兒,都好。”

  感受著身旁那人始終不離的溫度,徐洺芃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慶倖自己的誕生,然後,如果可以,她也想要讓自己的孩子明白這樣的幸福,簡單,但很富足。

  因為有愛。

  兩人結婚一年終於要“做人”了,在這同時,顧恒止的公司也到了年終考核時機,所有獎金、升遷全系在一拼之間,以往他不太在意這個,但現今考慮到要生小孩,資本當然是越雄厚越好。

  他因此陷入忙碌,為了拿到目標獎金,客戶是一間接一間地跑,有時候甚至喝到半夜三更才回來。徐洺芃明白他在婚後其實減少了大半的交際應酬,畢竟不會有女人喜歡自己的丈夫醉醺醺地回來,她不在意這一點,只是擔心他最近老是這樣,身體撐不撐得住?

  一天早上,顧恒止醒來,一陣強烈的頭痛及耳鳴揪住他,徐洺芃以為他是宿醉,給他倒了一大杯水要他喝下去,顧恒止捂著頭不為所動,她推了推他。“恒止?”

  顧恒止拿開手,待疼痛緩和,竭力抬眼,忽地意識到不對勁。“芃芃?”

  “怎麼了?”

  顧恒止瞪大了眼。“我——”他倏然停頓。

  只因他明明開了口,卻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把水喝了,我再給你倒一杯。”治宿醉沒什麼特殊偏方,就是喝水,增加新陳代謝,喝濃茶反倒會刺激心臟血管。她撫了撫他的頭,抹去他額上汗水,臉容擔憂。“還是很不舒服?”

  他嘴唇動了動,發出一個音節,顧恒止睜眼盯著她翕動的嘴唇,徐洺芃臉貼得很近,一字一句皆化成熱氣拂在他臉畔,他確定她在說話,可他一個字都聽不到,包含自己吐出的聲音。

  顧恒止震驚了,這時耳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寧靜,是連風扇轉動、空調運轉,甚至與眼前人的呼吸也都感受不到的沉寂。

  他掀被而起,一臉錯愕地走至音響前,顫抖的指打開開關,接著按下Play鍵,一陣樂聲傳出,他一下子把音量調到最大,大得徐洺芃在後頭承受不住,掩耳大喊。“你在幹麼?”

  “我……”他一直猛按Play鍵,按一次打開,按第二次關閉,按第三次……他發顫的手掌抵著那被黑色紗布罩著、發出震動的喇叭,那一陣一陣的鳴動真實存在,代表它正發出聲音,但……

  “我聽不到……”

  “嘎?”徐洺芃終於受不了,她上前把音響關掉,卻注意到顧恒止迷惑額表情,有些愣住。“什麼?”

  顧恒止一把緊捏住她的手,仿佛藉此可以得到一些力量。他不想讓自己顯得這麼無措,但他已經不知道該擺些什麼樣的表情才好。徐洺芃的嘴唇在他眼前一陣開合,顯見正在說些什麼,問題是他一個字都看不懂,也聽不見。

  此刻,圍繞著他的,是一片死寂。

  “芃芃,我、我聽不見了……”

  一早,徐洺芃替兩人請了假,前往大醫院掛號。

  在等待他梳洗的時間,她先上網查了查。她猜測恒止的情況應該就是所謂的突發性耳聾,因為長期的工作及精神壓力導致身體的病變,這得掛耳鼻喉科。

  顧恒止走出浴室,表情明顯比剛才鎮定了許多,在計程車內,他的表情還是沒有好轉,徐洺芃在出門前抓起的筆記本上寫道:“感覺如何?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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