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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我先休息一下。”他緩了口氣,把她拉過來坐好。

  兩人肩並著肩,在這屬於他們的小屋子裡,即便外頭的世界充滿災難,他們卻感到安全。徐洺芃瞅著他英俊的側臉,發覺自己喜歡極了這時刻,不需要多餘言語,他們靠在一起,溫暖的光包圍了他們……

  漸漸地,她再也聽不到細微的風雨聲,世界上,仿佛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徐洺芃輕輕撫了撫他的頭,問:“真的沒事?”

  顧恒止勾了勾唇,天底下不管什麼人他都可以瞞天過海,唯獨她,大概連他肚子裡養著多少蛔蟲都知道。“我覺得沒事,如果明天還是不舒服,我就去醫院看看,今天颱風天,有人比我更需要資源,就別去添亂了。”

  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忽地拉過他的右手臂反覆觀看,那兒被太陽曬得黑黑的,手腕上還留著手錶的痕跡,白皙一塊特別明顯。顧恒止曉得他在看什麼,笑著親了親她的額角,說:“不用看了,早好了。”

  大學的時候他參加網球社,有次正逢比賽,儘管是業餘,但卻是臺灣網球界難得一次的大型聯賽。他是男單首發,眾人寄予厚望,卻不料在開賽前一周因過渡練習拉傷手臂。

  顧恒止本以為休息個幾天便沒事,瞞著教練上場,勝利後回到休息室,旁人還來不及拉著他說恭喜,徐洺芃便沖上來,劈頭就問:“你右手怎麼了?!”

  所有人愣住,顧恒止正要回答,她已二話不說捏住他的右手臂,害他慘嚎。“痛痛痛痛——”

  這女人一點都沒省力!被她按住的地方又熱又脹,顯見發炎。她瞪他一眼,叫來醫護人員,送醫急診發現是韌帶損傷,那次複健他足足做了一個多月,別說接下來的賽事沒他的分,就連生活都差點無法自理。

  事後,他很不解地問:“那場比賽我明明表現不差,你怎麼看出我右手不對勁的?”

  徐洺芃的回應是給他一記大白眼。“那次你能贏根本就是對手太弱!你忘了比賽前我天天都在看你打球,你擅長單手反拍,結果卻故意用雙手打正拍,幾次被迫得用右手反擊,你都打得虛軟無力,表情也明顯不對,痛成這樣你為什麼沒叫防護員進場?”

  顧恒止感動死了。他從高中開始看網球,徐洺芃那是還分不出網球跟桌球差異,現在居然可以分析得頭頭是道。“我以為撐得住嘛,我想逞一下英雄啊。”

  “英雄?”她哼一聲,抬起他腫脹的右手,毫不客氣。“確實腫得跟熊臂有得拼,分明就是狗熊!”

  現在受傷的手早已痊癒,沒留下病根,顧恒止想著,撫了撫她的臉。“好久沒打球了,夫人改天要不要陪我一塊去?”

  “夫人?夫人在你腿上呢!無聊死了,我哪有那個閒工夫。”她又不會打。

  “喔?”顧恒止眉一挑,有些意外。“那你那時又怎麼會……”

  他每次打球,徐洺芃簡直風雨無阻地跟在一旁看,他球一打都是兩、三個小時,她就坐在一旁,有時候捧著書,有時候認真欣賞,好似一點都沒嫌煩,記得有次他還問:“你不覺得無聊”?

  她是怎麼回答的?“不會啊!看一看還滿有趣的。”

  徐洺芃自己也想到了,臉不禁一熱。“此一時彼一時嘛!”

  她也不知道自己當初是著了什麼魔,每次他一吆喝說要打球,她就忍不住跟著跑。她對運動賽事分明沒什麼興趣,那時卻對網球名將如數家珍,可惜前陣子心血來潮看轉播,大半她都不認識了。

  她還感歎體壇後浪推前浪的速度,顧恒止便看著她嘻嘻笑了起來。“原來,你從以前就那麼愛我啊?”

  “啊?”她愣了愣,心跳一下子漏拍,仿佛少女時代在學長抽屜偷放情書卻被當事人抓個正著……等等,這什麼比喻?“我、我不知道。”

  這是真心話,高中時她曾確認自己的心情,但到了大學,友情愛情混在一起,早就有點分割不清,何況這小子一考上大學就被別的女生追,一副不亦樂乎的樣子……

  顧恒止瞅著她困窘的摸樣笑了。有些事不必太追究,十多年前的心情即便是他自己也複雜難解,他只需要清楚現在就好了。

  “哪,我好多了,要不要親自確認一下?”他傾身,沉厚嗓音貼在她耳畔,在“親自”兩字上加重了語氣。

  徐洺芃受不了他。“爸不是軍人嗎?你怎麼會被他訓練得這麼不正經?”

  顧恒止嘿嘿笑。“青出於藍嘛!”

  用錯詞了吧?她一臉哭笑不得,但也懶得糾正了。

  颱風夜,屋外風呼呼地吹,屋內也有人熱乎乎地相擁。春宵一刻值千金,就算千斤風雨來襲也淹沒不掉這一刻的濃情蜜意,夫妻倆偶一為之小吵小鬧,最後再來個和好的親吻及擁抱,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這麼回事嗎?

  結果隔天顧恒止壓根兒沒空去醫院,他一早把工廠的車送修,因為前一天是颱風天,不少車主都遇難,維修還有得等,他只好先會公司一趟,處理延宕的出貨問題,等車弄好了再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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