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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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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錄機內一直無人回應,一種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給抽幹了的恐懼自心底浮上,想起她曾冰冷而絕望地說:“所以……就這樣吧。”這樣指的是什麼?是打算……分手? 倏然浮現的兩個字令邢拓磊一陣悚然。那天他過於生氣,索性任她獨自一人帶著孤寂的背影離去。為什麼他不能再多一點耐心?也許追上了,抱抱她,給予一些貼心安慰,她會說出來…… 不,她不會說的。 邢拓磊頹然坐在公寓門前的臺階,汗水自臉龐滴落,他只覺得冷。 他們太瞭解彼此,他們重視工作、熱愛工作,為此付出了諸多心力,她愛他,怎可能捨得讓他嘗受那種一切努力化為烏有的痛? 因為,她正領略了那些。 “袁品儀……你太可惡!”現在是怎樣?她以為這是他要的嗎?“自以為是的施捨我不屑!” 邢拓磊大喊,惹來路人注意,可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一切能讓他在乎,除了她。 他在她家樓下等了一晚,她沒回來,也沒消息。最後,他只得回家。 他拖著腳步,打開大門後看見鏡中那張男人的臉,狼狽、憔悴、無神……他認不出那是誰,但已無所謂。 他丟下西裝外套,倒在沙發上,卻在這時看見電話答錄機的燈號正閃爍著,他陰暗的眸霍地一亮,沖上去打開,那個讓他掛心了一晚上的女人聲音,便悠悠晃蕩在這屋內…… “恭喜你企劃成功,我輸了。” 而這,就是全部。 邢拓磊像中了邪,播放了一遍又一遍,隨著她扼殺了所有感情而無起伏的語句。她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才能逼自己說出這句話? 他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他只知道,失去了她,他的心像是空了一塊,再補不回來。 袁品儀去了日本。 趁著半年來難得的空檔,她回到東京與日本“卡爾莉”的同事們見面敘舊。 他們都不知道在臺灣發生了什麼,只以為她一定能在那兒活躍。“你一定沒問題對吧?我們都很看好你的表現喔!” 對於往日同事的期待,袁品儀只能臉上強笑,說不出任何會令他們失望的話——不,是她自己害怕,她害怕……再讓人失望。 她在東京的朋友家住了一個星期,然後轉乘電車,來到箱根,訂的是當初她跟邢拓磊相遇的旅館。那兒雅致的古樸風情令她懷念。 袁品儀換上浴衣,來到溫泉,在熱水的安撫下,她感覺自己僵硬許久的肢體終於舒服許多。 她真的累了。 所以,她利用這一段假期,決心來到日本——這個她生活了三年的國家,想重新找回一開始踏上這塊土地的心情。那時的她,二十六歲,剛進卡爾莉不過兩年,抱著對陌生環境的些許膽怯及躍躍欲試,不論遇到怎樣的失敗都能跌倒再爬起,但如今…… 她搖頭,無奈苦笑。唉,真是不年輕了…… 袁品儀抬頭望月,泡得太久,腦子有些暈沉,她走出溫泉。上次這樣看月亮是什麼時候的事呢?好像是那天兩人一塊去九份,邢拓磊強而有力的臂膀擁著她,兩人在平日沒其他客人的茶館內偎坐,瞅著窗下一片夜景,古街深沉,呈現一種宜人的闃靜,而他,當時又說了些什麼? “很久以前,我在一間公司當業務,受氣的時候總會跑到這兒來,從晚上坐到清晨,看天色由夜轉亮,露出曙光,就會想人生不就是這樣?不論再黑的夜總有迎接白晝的時候,況且不也正因夜晚的存在,才襯托了這些燈火的燦爛?” 她聽了,真心為他這番豁達的論述感到佩服。“好吧,我幼稚,我沮喪的時候總會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不想面對這個世界,也不想別人看到糟糕的我。我曾有一次案子失敗,躲在辦公桌下反省,結果太累了睡著,隔天同事來被嚇到,還以為我瘋了。” 他掀唇,開始唱起:“我想是偶爾難免沮喪,想離開、想躲起來。心裡的期待,總是填不滿。我看著山下千萬的窗,誰不曾感到失望?就算會彷徨,也還要去闖。” 她真喜歡聽他唱歌,唱出她的內心感受。她貼上他,悠悠想起那一段在日本闖蕩的日子。 “你在臺灣也許很難想像,但在日本,三天兩頭住在公司真的是常態,而且紙箱其實還挺溫暖的……” “你知道荷蘭有一間設計公司出了一套寢具,就長得跟紙箱一模一樣,據說是為了提高世人對無家可歸者的關懷而特製的。我覺得太有意思,就隔海買了一組,看你這麼意猶未盡,我應該送你回味……不過放心好了,那可是百分之百純棉制的。” “我才沒意猶未盡咧!”她白他一眼。“禮尚往來,我也可以送你一套真正的紙箱,而且放心好了,那都是百分之百純天然紙漿製造,不含漂白劑喔!” “好啊!反正到時候,有人睡在紙箱上不要喊痛就好了。” “咦?那個倒楣鬼是誰啊?該不會是我吧?”她裝傻。“本小姐嬌貴,非席夢思不睡呦!” “那個倒楣鬼啊,近在眼前——”他動手掐她,掐得她笑駡求饒。 漸漸地,他本來輕捏她纖頸的手逐漸轉化成了一種暖味的撫觸,極有男人味的五官令她心臟一陣鼓動,怦怦怦地,像是回到幼時,那種跟初戀情人一塊兒牽牽小手、同吃一碗冰的甜蜜心情,繽紛燦爛。 他開始吻她,吻得熱烈,一手托著她的臉,另一手霸在她纖細腰間,一個使力便將她扯入懷中。 袁品儀斂上眼,黑暗中,仿佛看見一片星海,閃亮耀眼,而他身上的熱度,讓她在九份的夜晚,不感寒冷。 這個男人,光一個吻,就已徹底征服了她。 “好啦,如果買不起席夢思的話,寫著席夢思的紙箱也可以。” 邢拓磊俊目一亮,笑著任她偎靠自己。她說她沮喪的時候會把自己藏在桌子底下,孤單地逃亡,他想著那個畫面,心疼、不舍,不禁加重了手臂的力道。 “下一次,遇到那種不開心的事,你可以到我這裡來。” 他給她溫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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