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落凡塵(35)_夏娃

三十五

　　她跪到地上緊緊抱住兩個寶貝，一股失而復得的欣喜在心中蔓延開來，原本垂淚不止的容顏總算綻開了花般的燦笑。

　　“媽媽，你不要哭，婷婷不好，婷婷惹你哭。”顏少婷伸手忙著幫她擦淚。

　　“媽，對不起，你不要哭。”顏少奕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後悔做錯一件事，只因看到媽媽面白如紙、淚流滿面的模樣。

　　“婷婷、小奕，你們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

　　她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去管兩個孩子是如何回來的。她從頭到腳仔細摸遍、看遍了他們，除了衣服有一些破、一些髒，細嫩的皮肉上倒沒有一點傷痕，她放心地松一口氣。

　　雙胞胎像做錯事一樣，滿臉愧疚地看著她，隨即默默搖頭，瞭解到他們真的做了一件非常要不得的事，傷到媽媽了。

　　“還好，如果你們有事，媽媽也不要活了。”顏佳昕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感謝過上蒼，感謝它賜回了她兩個寶貝，感謝上帝！

　　聞人斯少不了解那種感覺，那是他未曾體驗過的，看著兩張酷似的小臉，胸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悸動，他第一次感覺到生命的延續竟是如此神奇得教人敬畏。想到沒能親眼看見他們出生、參與他們的成長過程，心底更有一份強大的失落感打擊著他。他只得握住拳頭，忍住心中的悲喜交集。

　　顏佳昕想到一件事，她回頭一望，他眸裡一抹複雜的神色觸痛了她，她垂下眼瞼，拉起兩個孩子到他跟前。

　　“小奕，婷婷，這是誰？”她讓他們看著聞人斯少。

　　“爸爸！”兩張小嘴毫不猶豫的奮力齊聲喊出，生怕他們的媽媽改變主意似的。

　　聞人斯少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怔怔凝視著兩張對他露出敬畏和欣喜的小臉，心中湧滿無限的激悅和感動。

　　他笨手笨腳地半跪下來，猶豫了一下，才緩緩伸手撫摸兩張細嫩的臉頰，怕碰壞了兩尊藝術品似的小心翼翼。

　　“婷婷和小奕？”

　　此時在雙胞胎的眼中，他們的爸爸，那有如天父一般高大的身軀為了接近他們而曲膝，那口氣裡充滿溫暖和親情，低沉迷人的嗓音自一張微笑的嘴中溢出，還用最溫柔、最和善的眼神來回看著他們。

　　他們很快就著迷於那聲音、那眼眸，原來，他們的爸爸遠比他們一直以來所想像得更為耀眼、更教他們敬畏。

　　“爸爸！”兩雙小手終於如願以償的抱住了父親，實現了夢想。

　　“乖……”聞人斯少哽咽地道。

　　顏佳昕聽了心底湧起滿滿的感動，她看著聞人斯少，看著雙胞胎，看著這父子三人的相擁，淚水不自禁地滑落下來。

　　“舅舅？”兩個小孩仰著頭頂凝望高大陌生的男人。

　　面對突如其來的兩個小外甥，顏佳聲只是抱著胸膛睇視，從那張冰冷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他是欣喜或不悅。

　　“哥……”顏佳昕抗議地輕喚一聲。

　　顏佳聲這才略微皺了下眉心，對兩個外甥的叫喚匆促地答了一聲，“嗯。”

　　顏少婷漾開了嘴角，那美麗的笑容和她的母親如出一轍，她用充滿神奇的口氣開口：“真的耶！就跟媽媽說的一樣，你就是那個臉冷冷的，都不笑，長得很漂亮的舅舅，對不對？”

　　“媽媽才不是這麼說，是跟很嚴肅的外公住在一起，笑不出來的英俊舅舅才對。笨妹，男人不能用『漂亮』形容啦，要教多少次！”顏少奕白了她一眼。

　　“你才是笨！除了媽媽和我，有哪個女人會比舅舅還漂亮啊，我這是『恭維』耶。”顏少婷扠起腰，得意自己用得出深奧的字眼。

　　顏佳聲眉心的紋路更深了些，頗有警斥意味的睇一眼妹妹。那份沉默，遠比開口的脅迫力還來得強大。

　　顏佳昕清了清喉嚨，止住了兩張喋喋不休的小嘴。

　　而一旁，聞人斯少正在盤問帶回雙胞胎的一對年輕兄妹。

　　“是……湊巧，剛好經過，聽到有小孩在哭，進去發現他們被綁著，才知道是綁架……”毛家哥哥聲音抖顫，聽得顏少奕都為他笨拙的演技難堪。

　　他只好自己插嘴，“爸爸，毛哥哥很英勇地救了我們，他跟歹徒搏鬥，赤手空拳打得那個壞蛋落花流水呢！”

　　“對啊，要不是毛哥哥和毛姊姊，我們就回不來了，他們是我們的救命恩人耶。”顏少婷也興匆匆地過來助陣。

　　毛家兩兄妹低垂著頭，被這對雙胞胎吹捧得不知所措，畢竟那又不是事實，況且聞人斯少炯熾的眼神也讓他們不安，心底莫名地有著恐懼感。要不是雙胞胎還在一旁為他們的“義舉”大力唱和，恐怕兄妹倆早已跪地求饒了。

　　聞人斯少什麼也沒說，看這兩兄妹的“謙虛”和雙胞胎的“感激涕零”，便知其中有異，他饒富興味地挑著眉，等著下文。

　　“爸，做人要感恩對不對？我們是不是也應該付出一點『心意』，感謝毛哥哥和毛姊姊的勇敢行為呢？”顏少奕小大人似地學爸爸抱著胸膛說話。

　　“這是應該的。”聞人斯少揚起嘴角。

　　“爸爸，如果沒有他們，你就得付出一千萬才能贖回我們，所以，你給他們五百萬好不好？這樣你還『省』了五百萬耶。”顏少婷那副生意人的口氣教一群大人忍俊不住。

　　“婷婷，不可以這樣說話。”顏佳昕有些赧顏，不知道聞人斯少會以為她是怎麼教女兒的？

　　“你們懂得『知恩圖報』爸爸很高興，這件事情我會處理，放心吧。”聞人斯少的話裡有一絲教毛家兄妹不由得忐忑不安的意味。

　　連雙胞胎也有一絲訝異，爸爸好象沒那麼好打發耶。為此，他們看著聞人斯少的眼神，更多了一份敬畏和防備，深怕詭計被揭穿了。

　　聞人斯少一派優閑自在地抱起小女兒，“看你們『玩得』髒兮兮，爸爸帶你們回家洗澡，順便吃飯好不好？你們喜歡吃什麼就說出來，爸爸可以先吩咐廚師煮。”

　　“那是……要回爸爸家嗎？”顏少婷一下子亮起了眼睛，神情興奮。

　　“當然。”聞人斯少揚起嘴角。

　　“那……媽媽呢？”顏少奕不像少根筋的妹妹一樣興奮，如果只是他們兄妹倆去爸爸家，而得跟媽媽分開的話，他情願不要。

　　顏佳昕一僵，既不想讓兩個孩子離開她，又不能不理會聞人斯少帶他們回家。可是，她與雙胞胎才剛經歷差點永隔的劫難，這時候她實在無法離開他們，哪怕只是一夜、一分鐘。

　　他應該能夠體諒她的感受吧？如果對他說暫時先讓孩子跟她回家的話……“聞人……”

　　“媽媽當然也要跟我們一起回家，她跟爸爸一樣，一刻也捨不得離開你們的。”聞人斯少對著兩個寶貝展露迷人的笑容。

　　提出的要求才到嘴邊，顏佳昕卻因這句話而無法開口。

　　“兩位，很感激你們送我的孩子回來，明天早上請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我想好好道謝。”聞人斯少抱著顏少婷，對毛家兄妹微笑道。然後他還特別請司機送他們回去，並告訴他們明天會請司機去接。

　　而顏佳聲一直在冷眼旁觀這已經不屬於一家人的“一家人”，瞇眼瞅著聞人斯少好半晌後，一直存有敵意的眼神逐漸沉澱，眸底只剩下一片冷淡，算是默許了一切。

　　本來是回家拿衣服的，但聞人斯少一見他們居然住在一間狹窄的陋室裡，一家三口早晚的生活就擠在十坪不到的地方，他不禁傻了眼，又發現裡面的悶熱只靠一台小型電風扇排解，更讓他難以置信。

　　住在這樣的地方她居然不吭一聲，她該死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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