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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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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住他好一晌,心思百轉,從她的身世、她的斷掌、和他素昧平生、彼此的一無所知……她一驚,一思妄念急急打斷,很快轉開了臉兒,呼吸紊亂,“雨小了,您還是快走吧……今日之事,就當未發生過。” 既然他已經下定決心,他就認定她是他的人了,在她又昏迷之前,他急於探知她的名和姓,“我姓雲,你呢?” 她?……她的姓……仿佛一根黑暗的針深深紮進心底,捏緊衣襟的手心微微出汗,“我沒有姓……”怕他以為她不願意說,她才告訴恩人,“我只有名字,叫如柳。” 沒有姓……他一怔,腦海裡一下子閃過她多種不幸的身世,她平靜而溫柔的神色更帶給他心疼和憐惜,他更執意了,“我給你姓,以後你跟著我姓雲,你叫雲如柳。” 雲——如柳……她震驚地望著他,心底一下子莫名地滾燙得暖熱!無論如何,她知道這一句話她會記得一輩子,她永遠會記得曾經有一個人說要給她姓氏,她叫如柳,雲如柳……她緩緩揚起嘴角,唇色更白,本來不必這麼做,但他不肯離去,還堅決娶她……她倚靠他的手臂,攤開緊抓著衣服的手,把一雙斷紋的手掌給他看,“……你快走吧,我師弟就快到了。” 他的眼光從她攤平的手心移到她憂心忡忡的蒼白容顏,臉上不解,“這是做什麼?” 她有一些急了,為他的安危犯急,只是這一急,一口氣幾乎喘不上來,面色由白泛青,嘴唇青紫,她把頭靠著他,一手抓著衣襟,一隻掌心勉強撐著攤平在他面前,“你看清……楚……這斷掌……曾……克死……全……” “夠了!”他打斷了她,從恍然到深深的憐惜,一個刺疼,他緊緊握住她又發冷的手,一雙深眉緊鎖,“我們暫時不談這些,你病得很嚴重,我帶你下山找大夫。” 他瞧外頭雨停了,放下她,回頭把衣服穿上—— “師姊,你在嗎?”一名少年從洞口闖了進來! 雲天駻眼角一瞟,一個驚訝閃過,更快的把拾起的衣服仍向少年的眼睛,閃身回到石床前,動作迅速地遮好她的身子。 “誰!可惡——” “師弟……”她躺在石床上,瞥向那聲音的主人。 “師姊?”少年扔掉衣服,一眼看見如柳,興奮地一步上前,看見居然有個赤身裸體的男人在師姊身側,不堪的想像竄念,眼底隨即噴出怒火,殺氣騰騰舉起大刀砍過來——“無恥之徒!我殺了你!” “師弟——”如柳來不及阻止,那把裂地刀已經砍下來!她的臉色乍白。 雲天駻抄起劈天劍向他的刀砍了回去,使用內力,一舉就把少年的刀震飛了,他目光不悅地瞪起,“你這猛烈的性子還沒磨圓嗎?這麼『盛情款待』你三年不見的親人?”嚴峻的臉上有咬牙的痕跡。 少年愣住,聽見熟悉的聲音,定眼一看,從那把再熟不過的劈天劍到一張熟悉的臉……“大哥!” 少年的臉龐頓時生亮,眼底殺意盡斂,泛出熱絡光彩,興奮地笑了,往前一步……可是大哥怎麼會在此,還赤身裸體在師姊身旁——這、這、這……笑容轉為錯愕和難以置信!他最尊敬的大哥居然做出這等事!想不到連他最崇拜的大哥,都抵擋不了師姊天香國色的美貌誘惑—— “停止你腦袋裡面的蠢念!”雲天駻額際暴起青筋,一雙怒眼瞪著盡想些肮髒事的蠢弟。 “可是……可是……”雲天柱舉棋不定的神色望向大哥,又看向師姊,就算他深信大哥的為人,但他親眼所見……他師姊清白……這、這、這……他回去要如何向師父和沈婆交代? “師弟……別誤會……雲公子……他……只是為救我……”她閉眼,捏住一絲神智維持清醒……想不到,他和師弟居然是手足……原來他就是師弟一直掛在嘴上,他最仰慕的大哥雲天駻……那她就放心了…… 她一句話,馬上安撫了少年的焦慮,他登時明白過來,趕到石床旁,“師姊!你又瞞著我和師父——”他師姊張開了眼,只一眼,就打住了他接下來的話,他扯起眉頭,趕緊從懷裡掏了一顆藥丸塞進師姊嘴裡。 “你給她吃什麼?”雲天駻看見那顆藥丸眼熟,忽然想起剛才在路上,從她懷裡搜出的白色瓶子,裡面就有一顆一樣的藥丸…… “這個是師姊的——”他師姊緊緊握住他的手,又是要他不說,他只好轉口,“這是師姊的藥,她最近染上風寒,師父開了這藥給師姊服用。師姊,你不應該瞞著我和師父又……出來,我知道你這陣子在屋裡關得煩了,但你出來透透氣,也不應該走得這麼遠,師父過兩天就要閉關了,他把照顧你的重責大任交給我,我責任重大,不能令師父不放心,師姊……以後就算出來走走,也應該『量力而為』,否則太令人操心了。” “是、是……”面對著師弟的愛嘮叨,她總是微笑應著……她的笑容緩緩褪去,眉心的糾結緩緩平撫,安然地昏沉睡下。 “唉,總是不把我的話聽進去。”雲天柱深深地蹙起眉頭,只能望著一張疲憊的倦容抱怨。她一點都不體諒他和師父的心情,她為人治病,是要和自己拚命的,萬一對方病情、傷勢過重,她一不小心就會有性命之虞,就像當年為了救他,她險些送了自己的命,她一點都不懂斟酌自己的能力,害得她一出門,他都要提心吊膽四處尋找,為了保護她,他三年來連家都不敢回,對大哥實在有愧……他回頭——“大哥怎麼了?” 雲天駻狐疑地用異樣的眼光瞅著親弟,不敢置信這個嘴巴叨念個不停,跟個婦人似的少年會是他三年不見出手足……他緊抿著嘴不說話,生冷的眼底有著不悅。 當年那場殺戮,天柱是唯一生還的人,當時他醒來後,滿眼血絲,全身僵硬,激動憤世,自責甚深,冷雿虔提議為了他著想,最好抹去他的部分記憶,他不知道冷雿虔如何能做到,但他同意了,所以現在的天柱完全沒有那場殺戮的記憶,他只以為是他一個人在山上遇劫匪,負傷被救。 “帶我去見你師父,我要帶你回去。”大仇已報,他也不必留在山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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