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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我就是要白禮讓對你徹底死心!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竟敢拿戒指威脅你下嫁!”混賬騙徒!

  花疏把衣服穿好,看他一把火氣全燒在白禮讓身上,把人家罵得比豬狗還不如,她不免想說句公道話。

  “當初戒指是我給他的,婚約也是我親口許諾,他因一場意外導致失憶沒有赴約,這也許是我與他無緣吧。如今他再強求或許不該,但是我愛上了你,毀去承諾,不肯嫁給他,我也有錯。本草,我希望能夠得到他的諒解,心甘情願把戒指還給我,如此我才能安心嫁給你。”

  白禮讓那無恥騙徒根本就沒有資格讓她這麼做!……但是他更沒有資格去罵白禮讓,他才是那個真正傷了她心的人。

  ……就怕失去她,他才急於娶她。

  其實,他根本不該對她發脾氣,更不應該讓她鹹到困擾。

  唐本草濃眉深鎖,踏下了床,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她房間。

  “本草……”花疏望著他的背影,遲疑地喊了他。

  “我瞭解,我不會再勉強你了。”唐本草停了下來,回頭給她笑容,算是安慰她,才轉身離開。

  “本草?”他最近真的陰陽怪氣,讓她完全摸不著頭緒。

  一條紅繩綁了一枚花戒,那條紅繩上編織著特殊的花結。

  紅繩扯斷了,花戒典當了,他親手將少年和女孩的姻緣給毀了。

  他親手將他和小花的婚約給毀了。

  如今留在他身邊的只剩下這條扯斷的紅繩。

  唐本草看著手裡的紅繩,編織著細緻的花結,紅繩當年被他隨手收了起來,扔在包袱內,跟著他來到睿陽城。

  紅繩蒙塵髒汙,因為一直被他塞在書房的櫃子角落裡,被他遺忘了。

  他找了許多天,昨天才找出來。

  這是老天爺的懲罰,還是捉弄?他一生唯一愛上的女子,竟然就是當年把戒指給他的小女孩!

  她是我,我叫花疏。

  我叫花疏,你一定要來找我哦!

  菱葉浮水上,花黃白色,花落果實生。果實有兩種,一種四角,一種兩角。兩角中又有嫩皮而顏色發紫的,叫做浮菱,滋味更美。

  當年的小女孩,黑黑胖胖,圓嘟嘟的臉,圓滾滾的眼睛,熱情爽朗,吱吱喳喳,一張嘴講不停,笑聲不斷,常張著一雙小胖手拿食物給他吃。

  我最愛吃浮菱了!

  小花……纖細秀麗,白皙透淨,安靜沉默,眼底總仿佛沉著一股冷,眼神總飄得好遠……

  所以,他愛聽小花的聲音,希望她多說些話,多笑一些……

  所以,即使她們說著同樣的話,他也不曾將她們聯想在一塊兒。

  是因為他嗎?他未赴十年之約,徹底毀了她對人性的信任,奪走她的聲音、她的笑容,害她變得沉默寡言,充滿戒心,再也無法開懷暢笑。

  他深深傷了小花的心,小花若知他是當年的少年,他把她充滿故事、重要且珍惜的翠玉花戒不假思索的典當了,用那筆錢做了生意,開了當鋪,直到現在開了飯館都還仰賴她的手藝……

  小花堅強獨立,積極進取,敢愛敢恨,若知他的無情無義,對他的感情會瓦解,她會唾棄他,立刻離開他。

  這條紅繩,她是否還識得?

  為防萬一,這條紅繩不能留下——

  叩、叩。

  “誰?”

  書房門扉緊閉,外面傳來敲門聲,唐本草急忙把紅繩塞進抽屜內,才及時想起花疏今天回到飯館工作了,不可能是她。

  “老爺,『君子飯館』的白老闆來訪。”

  白禮讓!聽說他昨天回來,這麼快就找上門來!

  唐本草起身,打開門,“帶他到偏廳去。”

  “是。”

  偏廳外圍了幾名丫鬟,全看著白禮讓,興奮地笑著、討論著。

  唐本草瞪著這些丫鬟的背影,“沒事做嗎?全圍在這裡,毫無規矩,成何體統!”

  “老爺!”

  “老爺……”丫鬟們頓時做了鳥獸散。

  白禮讓聽見聲音,他站在裡面,轉過身來,拱手道:“唐老闆,打擾了。”

  “……哪裡,難得白老闆大駕光臨,真令寒舍蓬華生輝。”唐本草皮笑肉不笑,兩手拱起就放下。看見他就一肚子怒火,臨時想到還有求於他,臉上才多擠了點笑容,伸手道:“白老闆,請坐。”

  白禮讓從容一笑,坐了下來。

  唐本草轉身吩咐管家,不許任何人靠近這裡。他把門關起,坐下以後才開口:

  “白老闆,明人不說暗話。花疏已經說過你與她是舊識,你們曾是有緣人,可惜白老闆一場意外,兩人從此斷了緣分。白老闆今日前來,想必也是為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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