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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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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當年重傷昏迷了好一陣子,三儒趕回來救她。等她清醒才知道皇上賜婚之事,她傷癒之後親自上京城請求皇上取消她和羅璟的婚事,本希望皇上能看在她救皇子一命的份上,成全她的心願。以為此事容易,是她想得太天真了,不知天威難犯。 “你說你志在學醫,未來只想當個女大夫,先皇勃然大怒,只給你兩條路選擇,一條違抗聖旨,滿門抄斬,一條是……宋宛兒詐死,以女扮男裝之身當璟兒的府內總管,以你二十三歲之齡為限,期間須稱職適任,不被璟兒發現你就是宋宛兒,此後便還你自由身,隨你天涯四處走了。” 她別無選擇,唯有當總管等待自由身。此後兩年,她被安排學習總管一切事務,後來進入晉親王府。 “後來先皇知你果真癡迷醫理,還訂下苛刻條件,要你眼不能讀醫書,手不能把脈診病人,口不能說病情,一切有關醫學,你都不許接觸。” 她不能讀醫書,所以三儒才以口述方式,讓青青詳細寫下他行醫過程,每一個病人情況,所用藥物,治療方式,以書信方式讓她暗中繼續吸收醫學知識,然後年年進京一趟,親自面授解惑。 “少懷,你或許認為先皇殘忍無情,其實……先皇是私心為子,也是因他喜愛你,仍然盼望你成為他的兒媳。他不讓你碰你最喜愛的醫理,如此一來你才能把全心放在璟兒身上。璟兒的優點,他最清楚了,他總相信只要讓你們朝夕相處,遲早你會愛上璟兒……你還記得若被璟兒發現你是宋宛兒,將如何?” “……若被王爺發現我是宋宛兒,恢復身份,立刻成親。” 禎太妃點點頭,“少懷,先皇辭世之前,令本宮與皇上監督此事……皇上寬厚,本宮喜愛你,也一直對你心存感激,但先皇遺命不可違。”“太妃娘娘對少懷的關愛,少懷點滴在心頭。”聖旨如天,無人可違抗,她早已不是天真孩童,深體會禎太妃為難之處,不管未來如何,她都要感謝太妃娘娘對她的照顧。 禎太妃低著頭,拉起她的手,兩手緊握,思慮許久,抖著聲音低低道:“……不過,縱然璟兒發現你的身份……只要璟兒沒有認你,皇上不知情,本宮絕不為難你。” 冷少懷的手冰冷,全身僵硬,心驚難以置信- 羅璟發現她的身份,果然他是已經發現了,而太妃也已知情!太妃……太妃竟為了幫她一把,違抗聖命,不許羅璟認她! 太妃對她如此有情- “少懷……璟兒他對宛兒不只有滿心感激,他更有全心癡情真愛和無法彌補的愧疚。當日他懇求本宮,對本宮說,倘若宛兒在世,他只願她能有笑容,他……願意放手。” 禎太妃心疼愛兒,哽咽落淚。不是太妃求他!是他……是他……他要讓她走? “璟兒要讓你無牽無掛,明年春天順利離開京城……他為還你自由,不許本宮把他的心情說出來,但是……少懷,你對璟兒的好,已經超出本宮的期待,你對璟兒當真無感情?你……有改變主意了?” 他……原來變了,變了樣,不是鬧脾氣,不是與她生氣,是為她著想,為了……讓她走…… 可為什麼她一點也感覺不到喜悅?她望著太妃期待的眼神,滿眶的淚,卻是想著……他,長得比較像太妃…… 她仿佛看到他黑亮清澄的眼神,帶驕氣的笑容,俊朗的五官在眼前愈來愈清晰,他吻著她時鼓動的心跳聲響起……她緩緩伸手壓住疼痛的舊傷,才發現劇烈鼓動的心跳聲是她的! 她的心,跳得好亂,跳得好快,耳邊忽然傳來三儒說過的話!這長工沒病……以後你就知道了。 心臟猛然一擊,腦袋好似有什麼炸開了,令她刹那間茅塞頓開,發現原來她…… “少懷……還是你真如璟兒說……”禎太妃還在和她說話,她卻心神飛散,想的全是羅璟,她耳根燙熱,怕禎太妃察覺,努力集中精神,聽禎太妃說話,但……聽禎太妃說完,冷少懷整個上升的體溫瞬間降下來,又恢復了心冷面冷的“冷總管”。 “回太妃娘娘……” 白日漸長,天轉熱,轉眼春過,夏日炎炎,蟬聲不盡。 “總管,信來了。”李忠擦著一臉汗走進菊屋,在書房找到冷總管,手裡拿著一封厚厚的信。 “嗯,放著吧。”她埋首書案,筆揮不停,忙碌地寫著。 李忠深深望她一眼,沒有多說……最近已不見她拆信時的喜悅了。 李忠把信放到桌上,順便瞄了幾眼,看她忙著寫些什麼……縣史舞弊與勒索……浮收勒折可用名目不少,如倍征加耗,增溢概量,勒折,須注意…… “副總管,還有事嗎?”冷少懷抬起頭來。 李忠趕緊收回視線,望著她,頓了一會兒,才道:“總管處處為王爺設想……王爺實在是真情至性的好人,這麼多年來對……宛兒小姐不曾忘懷,對總管……更處處倚重……呃……” “副總管,你想說什麼,直說吧。” “……小姐明年會跟主兒走嗎?” “……李忠,你呢?”他直到去年才終於求得守寡的何大嫂點頭再嫁,如今兩人成親了,大嫂還不知李忠入晉親王府是奉冷三儒之命,就近保護她。 李忠緩緩低下了頭,“小的已經向主兒告罪,主兒讓小的自己決定去向……主兒四處行醫,小的帶著一家大小,怕造成主兒不便,所以小的決定明年約期滿,另外找份工作,在京城住下來。” “府內副總管一職,你做得可還順心?”李忠點點頭,“王爺人好心善,對府內下人都很好,當初內人能夠入府工作,也是多虧王爺金口。”“嗯,你能力好,于公於私,這幾年來你都助我很多,明年……你不需另外謀職,我會向王爺舉薦,由你來接總管一職。” “小姐的意思……是仍決定要隨主兒走?”他瞠目難掩訝異,以為她可能選擇留下,最近兩年她與王爺的互動……他都不敢誠實向主兒稟報了。 她垂眸無語,目光落在她寫的墨字上,她把轄地之內,各地方該注意的人事物詳細記錄。他縱能獨當一面了,但政務繁多,他總有無法顧全之時,她寫這些……意在提醒之用,希望……他能偶爾翻翻看看。 “多謝小姐好意,但是小的已經對不起主兒,若明年再留府內,等於是背叛主兒,小的不能這麼做。” “三儒痛恨王爺是因我而起,此事我來解決,等他來了,我會向他說明,你不用擔心。你對府內事務熟悉,也是我能信任之人,總管之位交給你,我才能放心。” 如此說來,她還是決定離開王爺了?李忠心情複雜,如今兩邊都是主,為誰都不對,但他總覺不能背叛主兒,還是等主兒來了再說吧。“今年主兒似乎晚了。”已經六月,轉眼一年都快過一半,未見人來。 “他也不是年年都春夏來,可能另有要事吧。” “對了,總管,王爺是怎麼了?”他忽然想起他主要是來問這件事。 “……他忙公事和應酬,是好事。”府內、府外人人都看到他的改變,她最近也常回答同樣的問題,已經習慣了。 有人對她說,他變得成熟穩重。 有人說,他變得忙碌,常常不在府內。 有人說,他的笑容變少了。 還有人對她說,他已經脫離斷袖之癖,最近常在南城花街的牡丹院、南喬院看見他。 ……為了她,連花街都要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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