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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他沒放,白衣少年也主動縮回了手。

  “沒事的。”聲音清柔如風,嗓子刻意壓低,聽得出來性子溫柔,不會計較,儘管她被撞得頭昏眼花,分不清東南西北,滿眼金星,無法站起,她嘴角還是勾著淡淡的笑容。羅璟愣愣地望著她抬起頭來的面容。她膚白透雪,蓮容秀麗,氣質清雅,雙眸清亮如水……仔細一看,她神疲氣虛,身軟無力。

  “糟!你病了嗎?”難怪被他一撞就倒,坐在地上老半天起不來,原來不只是女子,還是個病慨慷的姑娘。

  羅璟顧不得男女之別,兩手一伸,拉著她兩隻手臂,將她扶起。

  “病……還好……看起來像病了嗎?”女子怔忡,輕撫臉頰,眼底隱有輕愁,望他一眼。她以為自己看起來已經不錯了。

  “是啊,你面色蒼白,唇無血色,活脫脫是個病人,唯獨一雙眼神清亮擾人錯覺。”他還真怕她倒了,拉起她來,還不敢放手。這麼近的距離,他聞到她身上一股清淡的香味,其中還飄著一絲淡淡的藥味,混合起來像極了!

  羅璟不覺自己失了神,抓緊了她,湊近她身子。

  “公子誤會了。”白衣少年輕輕推開了他,往後一退,笑顏寬容,拱起兩手,態度落落大方,解釋道:“在下自幼體質不佳,雖然體弱,卻非病人。”

  羅璟望著她,不自覺又將那人投影在她身上,對她看了又看……兩人氣質南轅北轍,這人暖如春風,那人冰如冬雪,這人身上飄著偏女子的香氣,那人他形容不出來,卻是一樣的好聞……

  四眼相對,羅璟猛然回神,突然笑著出口道:“哈,原來你有一雙鳳眼!”

  冷少懷鳳眼細長,眼神偏冷,這人鳳眼略寬,眼神柔和,兩人的眼睛說像又不像,說不像又有幾分像,難怪他看著總覺熟悉又陌生,拚命想找出這人吸引他的地方。

  白衣少年一頭霧水,帶著一臉莫名的笑,輕輕點頭,與他錯身而過。

  羅璟回頭看著她,她步伐不大,行止沉著,並無女子扭態,若非撞倒她,擦身而過定會誤以為只是一優雅男子……

  哼,又想起了冷少懷,一想起她來,他就滿腹火氣難消!一想起她來,他就想起那一夜……

  半年多前,那一夜。他半夜噩夢醒來,眼前滿是父皇身影,離世的父皇和宛兒,聲聲呼喚他,兩人齊來找他,圍繞在他床畔,要帶他走。他跑下床,跑出他睡的“雲月樓”

  幽夜深冷,一股冰寒入體,他渾身戰慄,卻不敢回頭,不自覺一路走到了菊園。

  他本來只想找溫暖,爬上冷總管的床,掀開暖呼呼的被子正想鑽進去,卻見她睡得沉,看得他忽然一股莫名憤懣!他這主子悲傷難過難以入眠,她這總管卻睡得又香又甜,這有天理嗎?

  他又氣又怒又悲,猛趴在她身上哭了起來,還故意撞她胸膛,要她也體會、體會他這主子的悲慟!

  他一哭再哭,臉埋在她的胸膛猛哭,卻愈哭愈疑愈是故意使力用臉揉著她的胸……膛……

  是胸膛,還是胸房?是男子,還是……是……女子?

  他是悲傷過度產生幻想,還是發夢呢?一個男子怎麼可能胸前柔軟像女子胸房!莫非病了?這冷總管莫非有難言隱疾?如夢似幻,交雜著父皇的死,宛兒不在,他一面哭,一面疑,就這麼過了一晚。

  隔日清晨離開菊園之後,他愈想愈不對勁。

  那一夜後,他是故意到她房裡去睡,為了確認她究竟是男是女。

  第二夜,他裝成不經意的接觸,發現她胸前平坦硬實,再無前夜柔軟觸感。她分明欲蓋彌彰,更證實她是女子之身……倘若她非女子,她並不知道第二夜他還會來,不需要如此提高警覺,刻意地把胸部裹住吧?

  他想起父皇在世之時,他曾經因冷總管與母妃接觸太頻繁而愁煩心悶,故意另找罪責一狀告到父皇面前,要把冷總管趕出京城,以保母親清白。

  一名府內總管,他要處置容易,難點就在母妃那兒難以交代,所以他故意到父皇面前告狀,主要目的只是用父皇牽制母妃,好讓他能出手將冷少懷丟出京城。

  他們父子行事一向有默契,他本來深以為父皇斷然不會干涉他府內之事,此事一定是交由他自行處理。結果卻大出所料……所以,母妃不以為意,拿他難以啟齒的誤會當作笑談對父皇直言無諱。

  所以,父皇絲毫不疑母妃不貞,反而把他痛打一頓。

  原來,兩人都知道冷少懷是女兒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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