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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貴為六王爺,還是把他的隨從和侍衛都帶著,出門就乘轎或坐馬車,和人群隔絕,不生事端。

  羅謙冷冷一哼,沒說什麼,看一眼她提的飯盒,道:“本王要去探望乳母,你帶路。”

  他說完,走在前頭,也不理會她跟上與否。

  常樂望著他的背影,直覺自己就是那個惹了無妄之災的“路人”。她當然不會把他的“帶路”之說認真聽進去,當真走到前頭為他領路。他知道該怎麼走,意思只是要她跟著一起走罷了。

  常樂低著頭,跟在他後頭,視線裡始終有他紅色的身影。兩人走在寂靜的小巷子裡,偶有路人經過,對他二人也不敢多看,不是匆匆走過,就是轉頭繞路了。

  “你失蹤那夜,發生何事?”

  常樂抬起頭,望著他修長身影,披在身後一把烏黑長髮在陽光下閃著黑亮光澤,耀眼而刺目,令人欣羡。

  “……我忘了。”輕柔聲音充滿心虛,她把頭垂得更低,目光落在自己的藍色碎花裙擺上。

  羅謙停下步伐,轉過身來,她不留神就撞進他懷裡了。

  “……對不起,六爺。”落入眼簾的卻不是他的火紅袍服。一把半月白扇擋住她的“不長眼”,白色的扇面和她的深黑面龐碰個正著,把她推開了。

  “小樂,你不善撒謊啊。再不肯從實招來,本王就治常歡冤屈本王之罪!”

  扇面離開了她的臉,她抬頭,見他的背影漸行漸遠,她不敢躊躇,小碎步跟上去。

  “本王耐性有限,還不快說!”羅謙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在她跟上時恫喝道。

  一直以來,在他面前,說謊和搪塞都是不管用的,他總是能夠看穿她,使盡各種手段逼迫她,所以她後來就什麼事也不敢欺瞞他,直接對他吐實,少招惹他的脾氣,避免和他衝突,免得自己受罪。

  雖然這回她很想隱瞞下來,但六爺喜怒無常,他當真要治了二哥的罪,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那天黃昏,一位陌生人叫住我,他自稱是大夫,受人之托來為我看病。”不敢遲疑,她把當日情況說出來,“他說我的皮膚和血液有缺陷,能夠存活至今是奇跡,再不及早療治,恐有短命之虞——”

  他突然回過頭,她差點撞上他,幸而這回走得慢,她及時停住腳步。

  她抬起頭,見他深邃目光注視著她,久久不曾移開。他很少正眼看她,倒叫她莫名的心跳加速。

  “江湖術士,信口雌黃,莫不是想拐騙錢財!你信了?”羅謙輕蔑冷哼。

  常樂搖搖頭,“我沒有信。他說樂兒幼時曾以珍稀補品延命,才得以活命,這點就有差池了。”

  她並未發現扇面底下一雙深邃眼神轉深轉沉,臉色略有變化,只聽他問道:“後來呢?”

  “我聽見他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後來就被打暈了,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醒來已經是隔日清晨……”她的手撫在胸口上,口氣略有遲疑。

  羅謙見狀,一張臉色變,眼裡燃著兩把怒焰,胸口急速起伏,一把扇骨硬生生在他手裡折斷了!

  “大東天下,竟有如此狂徒!”

  她驚詫地瞪著那把折斷的扇子,仰起頭看見一張俊美的臉龐。這張臉總是藏在扇面底下,她幾乎只接觸到他一雙深邃幽冷的俊目,很少能夠直接看見他的臉。

  二哥常歡眉清目秀,算得上是俊逸人物,可是眼前這個人,一雙濃眉大眼,鼻樑直挺而高傲,有如美人嫣紅的朱唇,輪廓線條俐落乾淨,皮膚白皙比女子還細緻,豐神俊美之外,舉手投足皆引人注目,光是那份與生俱來、無可比擬的高貴氣質就把二哥比下去了……她的心不由自主——

  “不許看!”發現她盯著他看,羅謙變了臉色,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大聲怒斥。

  常樂嚇得垂下眼,退開了一步,不敢再看。

  羅謙緊緊握住拳頭,擺放在身側,瞅著她乖順膽怯的模樣,胸中悶著一股怒氣難消。

  “惡徒對你做過什麼?你隔日醒來……有何異狀?”他略停頓,聲音有切齒痕跡,更有不尋常的複雜情緒。

  常樂低垂著頭,一臉燙熱,根本沒察覺他的異常。在他的質問下,她緊張不安,誠實回話:“樂兒身上一些碎銀都還在,我覺得他不是惡徒,當真是大夫,因為……他在我的胸口貼了一塊藥布,還在我的腰間塞了一張藥單,藥單上寫明要我服用至痊癒為止。”

  羅謙深深看了她好幾眼,眼裡神色複雜難辨。知她無欺瞞,並未受到欺侮,才勉強壓下了怒火。

  “把藥單給我。”他伸出手。

  常樂望著他修長白皙的手,搖了搖頭,“我沒有帶出來。”

  “等一下拿給我。”羅謙放下手,追問道:“此人是何模樣,可曾報上姓名、來歷?”

  常樂想了想,頓了一下,頭更低垂,聲音細細地說:“是一個年輕男子,長相俊秀,比六爺矮一點,看起來嚴肅又神秘。他不肯說是受誰所托,也沒有留下姓名。”

  羅謙眯起了眼。這人究竟是誰,又是誰叫來為她診治,為何藏頭縮尾,不肯露面?是敵是友?有何目的?

  他瞥一眼她臉上淡淡的羞窘,胸口猛有大石撞擊,緊緊咬了牙——這丫頭護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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