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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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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藥捧在一雙深黑的手上,始終捧在他面前,落在他的視線裡,看得他的心隱隱抽疼。 她再捧下去,僅有的那一層皮恐怕要燙熟了!羅謙放下書本,端過那碗藥,一把扇子隔著不悅的臉色…… “小樂,你要本王把扇子拿下嗎?”他沉吟一陣問道。 常樂正輕輕地吹著燙著的手指,聽見他的話,她眼睛一亮,嘴角有了笑容,連連點頭。看來六爺今日心情好,肯大發善心了—— “那你把這碗藥喝了。” 她倒給他的那碗藥湊到了她嘴邊,僵掉了她的笑容。 “六爺,這是你的藥,你得按時喝藥,身體才能痊癒。”而且她無病無痛,怎麼能喝他的藥呢。 “你喝不喝?不喝本王要倒掉了。”他懶得聽她贅言,伸長了手將藥碗往地上傾斜,當真要把藥倒掉。 “六爺!”她及時按住他的手,想搶救那碗藥,他卻高高舉起,不給她。“六爺,為了你的身體……” “小樂,你當真如此關心本王的身體嗎?”扇面下傳來冷冷一哼,“我看你是幸災樂禍,恨不得本王多喝幾碗苦藥,多嘗些苦頭吧?” 她薄薄的一層皮膚帶著青黑的顏色,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無辜地凝望著他,“六爺,樂兒是真心為六爺好,良藥苦口呀。” 羅謙狐疑地眯眼瞅她良久,聽著她柔柔地說著“真心”二字,他的心情如浪潮洶湧起伏,硬是撇開了複雜的情緒不去多想。 “你若真有心,那就陪本王把藥喝了。”他瞥一眼茶几上的藥壺,“反正望月那傢伙知道本王會把藥給倒掉,不會只熬一碗藥。只要你喝,本王就喝,還把扇子拿下讓你畫,這筆交易不錯吧?” “但是六爺,那是你的藥呀,我又沒有生病……”話到一半,她忽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腦袋一片空白,看著一把扇子從他臉上慢慢滑下,唇若塗朱,見他緩緩寬起嘴角,揚起一抹迷人的豔色笑容,白皙俊顏湊近了她,她眼不敢眨,看得忘情忘我,緊緊地屏息。 羅謙放下扇子,把她拉過來,坐在他身邊的位置。 她望著他微啟朱唇,輕輕吐氣,緩緩吹涼了藥,她竟看得入迷,吞著口水,一陣子的臉燥耳熱。 他忽然抬起深邃的目光鎖住了她,把那碗藥湊到她嘴邊,輕輕扳開她的嘴唇,將藥汁小口地流入她嘴裡…… 直到藥汁入喉,舌瓣嘗到一陣苦味,苦得她皺起一張苦臉,眼淚飆了出來,她才猛回神,迅速推開他的手。 “好苦……”她張著嘴巴,吐著舌頭,難以相信有這麼苦的藥。 “才喝了一口就喊苦,本王可是喝了大半個月了。”他口氣涼薄,卻眼看她青黑慘澹的臉皮皺在一塊兒,伸手輕輕揉著她的肩膀,等了她一會兒,才催促道:“快喝吧,藥快涼了。” 常樂苦著臉望他一眼。她的確沒想到他喝的藥會這麼苦,苦到她頭皮都疼了,難怪每次看六爺喝藥,表情都很難看。 她想想不禁有些同情。但是良藥苦口啊,為了身子好,六爺還是得把藥喝了…… 她面有難色地看著那碗藥,明知六爺有心刁難,但她若不想再看到他一臉病容,她就只好配合,起碼她相信六爺是一言九鼎之人。 他把藥碗貼近她嘴邊,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張開嘴,羅謙就把藥慢慢地喂入她嘴裡。看她一邊喝,冷汗直冒,眼淚直流,他深邃目光直眯著,雙眉之間紋路加深,喉嚨跟著竄起一股苦味,但他硬是咬緊了牙根迫她把一碗藥給喝完。 她喝完藥,馬上一股作嘔的感覺湧上來,她連忙起身想出去吐,羅謙卻一把攬住她纖細的腰身,將她勾入懷裡,用嘴堵住了她的唇—— “不許吐掉。”他眯眼貼近著她的臉,舌頭伸進她嘴裡,和她共嘗那逼人眼淚的苦味。 她雙手貼著他的胸膛,瞠圓了眼凝望他,訝異錯愕,無法相信他的舉動……難道六爺也跟她一樣有夢行症嗎?還是他這幾日喝藥,喝到眼盲精神錯亂了—— 他看不到他吻的人是她嗎?是他一直嘲弄如夜鬼般恐怖,醜到沒人會娶的她呀…… 嘴裡的苦汁慢慢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他溫柔細膩的吻。 她望著他,他貼得太近,長而濃密的睫毛刷在她臉上,她滿臉困惑不解,腦袋轉為空白,癡癡凝望…… 窗外冷風不盡,樓院之內滿室春暖。 “六爺,喝藥。”她把藥倒滿了碗,端到羅謙面前,眼裡含著怨氣,與他保持距離,小心翼翼。 接連幾天都上演同樣的戲碼,他總是刻意刁難,要她陪著喝藥,這也就算了…… 一想起,他竟然以為把她吻得滿臉羞意,奪門而出,他就不必喝藥了,任她脾氣再好都會生氣了。 羅謙攢眉,用扇面遮鼻,聞到藥味就渾身不舒服。 “六爺,藥快涼了。”她兩手捧著藥碗逼近他,嘴巴裡都是苦味,連呼吸都是嗆人的苦,喝得她很反胃。但她都喝了,他這個真正該喝藥的人,卻還在掙扎。“六爺,快點喝吧。” 聽她柔柔的聲音,帶著一絲甜意,那是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到的報復心態,等著看他的“報應”。羅謙白她一眼,冷冷哼了一聲,一把甩開扇子,接過藥碗,一口氣灌下了一碗苦藥。 他喝得豪爽,她卻看得深深顰眉,臉皺成一團。除了他,她是唯一知道這碗藥有多苦的人了。 她把碗放回託盤上,倒了一杯水給他。“六爺,喝點水。” 羅謙接過杯子,一下子就喝幹了那杯水,臉上毫無表情。 她回到畫紙之前,拿起筆來。只有這種時候,她才敢大膽直視他豔麗俊美的臉龐…… 本以為能看見他的臉,她就能清楚掌握神韻,像過去一樣俐落準確的下筆,不出兩天時間,就能畫出一張她滿意的人像畫來,然後開始進行刻紙。 可是事實卻不然,愈是看著他的臉,他的五官、輪廓線條就愈模糊,她連續畫了幾張,怎麼畫都不像他,別說抓到神韻了,連五官都走位。 不知為何,她的手好像被人抓著,她的心靈感覺也受到控制,每一張圖畫出來都像六爺又不像六爺……畫紙上的臉孔,一直都比現在的六爺少了好幾歲,她的筆下畫出來的是一個很年輕的少年。 羅謙從來不看她畫得如何,他根本就不在乎她把他畫成什麼樣,他總是側著臉,垂著眼,拿著一本書,看得專心,直到…… 她低頭看著自己又畫出來的少年,目光焦距愈來愈模糊,打從心底湧起一股不適的感覺,讓她頻頻想吐,精神無法集中。她放下了筆,蓋上畫紙,神色沮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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