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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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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下話,他火辣辣地步出新房,不曾再回頭! 這兒,今夜,原該是春風帳暖,甜蜜無限的地方,奈何,世事茫茫難自料,郎君竟無情! “任東風老去,吹不斷淚盈盈。”映著燭光,一張逞強的蒼白臉兒,再也止不住淚潸潸。 “只因一著錯,滿盤俱是空……於我,又何嘗不是?滿抱希望,在母親面前點了頭,親自允婚,奇終身托忖於他,奈何,落得這等下場!和離……和離……洞房花燭夜,他竟要與我和離……此情何堪?”路清蓮心膽俱碎,修得完美的指甲尖兒深入手心裡,那凹陷的痛,怎麼也無法減輕,無做壓抑她滿心滿身的傷與痛。 “小姐,怎麼了?我看見王爺怒衝衝的離去。”芮兒的聲音傳來。 路清蓮連忙掩袖拭淚,硬生生吞下了滿腹的苦,裝作無事。 芮兒進房,看見小姐眼紅。鼻紅,像是哭過,卻還似乎極力要掩飾,還不知緣由,她便先便咽。 “小姐,發生什麼事了?”芮兒握著小姐的手,更發現小姐竟一身冰冷,猶在顫抖,芮兒更驚慌,“可是王爺欺負你了?” 路清蓮抽回了手,別開臉去,“不許胡說。我沒有事,你下去吧。” “小姐!你整個眼睛都紅了,身子還在抖著,豈會無事?新婚之夜,王爺就離開新房,豈能無事?我們自小一起長大,始終喜樂共嘗,哀怒同受,今日小姐受了委屈,為什麼還要隱瞞,不肯讓芮兒分憂?”芮兒光見她家小姐的模樣,心都要疼死了,那份著急更切。 路清蓮站起來,緩緩摘下鳳冠,背對芮兒,“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芮兒,我只願你跟著我,便是我的支柱。”一番淒幽悲涼的話,卻是語重心長。 “小姐……”芮兒明白,小姐雖然把她比喻為急流裡的小舟,分擔不了她的憂愁,卻只是不願將自己的委屈讓她也承受罷了。 “芮兒,去休息吧。”路清蓮始終把背對她,不顧讓芮兒再見她一臉悽楚和狼狽,她的自尊不許。 芮兒是瞭解她的,只得無言地為她把門關了。 直剩她一人,路清蓮脫去身上霞帔,甚至不顧讓這身喜紅留在身上做笑話,眼望紅燭垂淚,她又是心悔與憂愁和著淚兒簌簌直下,“……誰伴明月獨坐?我共影兒兩個……這竟是我路清蓮的新婚夜……好個悽惶的我!” 要悔要怨,她都只有今夜,過了今夜…… “饒君掬盡曲江水,難洗今朝滿面羞!她豈戀棧王妃之位! 這縉王府,既然容她不下,天地遼闊,總有她路清蓮棲身之所。只是,她卻不能馬上就走,要走,也得等到過幾日路家兩老返歸家鄉以後。 “門外水流何處?天邊樹繞誰家?山色東西多少?朝朝幾度雲遮……”山水風光依舊,卻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清冷的眼神,幽幽望著眼前景物,山不動,水更流,昔年風月,如今看來,只留千萬恨,恨極在天涯! “山月不知心裡事,水風空落眼前花。”路清蓮空對著雲山渺渺,又是一聲惆悵的歎息,只因一著錯。滿盤俱是空……“本來無一物,奈何惹塵埃。” 一切,都因她的允諾而起。 “小姐,還在想那無情縉王?”芮兒光提李瑋,便有止不住的怒從中來,一切都是為了她家小姐。 雖然小姐對那夜的事始終閉口不言,但那以後幾日.完全不見縉王人影,光如此,她便要萬分為小姐抱屈了。她家小姐在縉王府一直強顏歡笑,待送走路家兩老,小姐這才帶著她離開縉王府,來到這裡。後來她只知道,似乎縉王對小姐說了——和離!這更是教芮兒咬牙切齒。 這裡是六年前她和小姐經常來采草藥的山野,原來那間木屋還在,只是略嫌破舊了,她和小姐經過一番整理,就此住了下來。 她和小姐依舊是女扮男裝,一來為了方便,二來也為避免麻煩。兩個女兒家要單獨生活,也實在不易的。 路清蓮一襲白衫布衣,一張索淨臉兒,一雙男子唐靴,雖是一番改扮了,終究是娥眉帶秀,玉白香肌,掩不住那佳人情韻,脫塵氣質。 “想他何用?”路清蓮從遠處拉回目光,轉眼凝視來到身邊的芮兒,拉起她的手,“芮兒,是我的錯,累你也跟我受苦了。” “小姐,你這麼說,是存心要讓我難過嘛,要不是我煽動夫人,夫人也不會同意你嫁給縉王,今日小姐也不致流落山野。夫人若知小姐遭遇,不知要怎樣難過。”芮兒對於當日的長舌,真是悔不當初。 路清蓮別過臉去,想起母親,她眼眶一陣濕熱,才出閣,便與丈夫離異,她有何顏再見慈顏? “芮兒,從今以後,就我倆相依為命了,過去之事,如東流水,我們誰也別再提了,好嗎?”她需振作,不可再沉溺痛苦中。 “那是最好了,誰說沒有依靠,女子便不能活。從今以後,我和小姐定要把日子過得快活。”芮兒堅定他說,大有不讓那縉王瞧不起的氣勢。 路清蓮微微一笑,“山居也有野趣,遊山玩水,一向是我和你的本事,日子定不難過。”芮兒也有意要改變話題,不教路清蓮再想過去,便眉開眼笑告訴她:“小姐,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帶下山去賣的那些字畫,又教那位公子買去了呢,他似是對小姐的書畫完全著了迷呢,直誇小姐是當代才人,還說非與小姐你結識不可。我還對他說,我家『公子』性子孤僻,不喜與外人接觸,好不容易才推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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