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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我沒有這個意思!」聽完婆婆的指控,仁娜一愣,猛地回過神,忙替自己叫屈。

  「沒有?你敢說自己今天沒有調人去廚房和洗衣房?」

  「原來是指這事啊!我是有調配更多人手去廚房和洗衣房,那是因為……」她想解釋,可惜話被打斷了。

  「承認了?」蘇芳郁勾起冷笑。「仁娜,我告訴你,這個家雖然最後還是會由你來當,但不是今天!你還有沒有把我當作婆婆看待?尊重我,敬重我?」

  「婆婆,我當然有尊重您,但我也不認為我有錯!」她嬌柔的身軀微微發顫,悶聲說:「就算我是調配人手了,又有什麼問題?蒙古婦女婚後就要當家,我現在只不過學習辛勤持家的活兒而已!」

  「仁娜!」秦逸磊的臉色僵硬,苦口婆心地道:「娘親畢竟才是當家,我把家中的事都交給她處理,你要管就管我們自己園子的事,做回你的本分就好,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這裡是我的家,我關心一下也不行嗎?」仁娜怔住,轉頭望向不幫自己說話的丈夫。

  「我只要求你先向娘親交代一聲罷了。」

  她看向蘇芳鬱射來的敵視目光,和秦逸磊那責備的目光,身子不禁瑟縮了一下。

  她根本沒有半點心機,為什麼要被人罵成這麼不堪?瞬間一個念頭,使她滿腹委屈辛酸,她眼眶裡淚珠開始滾來滾去。

  「對不起,我不舒服,失陪了!」說完,她就調頭跑開,無視其他人的愕然目光。

  「仁娜,仁娜!」秦逸磊喊叫道,但她第一次沒有回頭,為他停住腳步。

  「磊兒,這就是你娶回來的好妻子嗎?」蘇芳郁向兒子埋怨。「我教訓她一下也不行嗎?」

  「娘親,我知道仁娜在這事上冒犯了你,但她是無心之過,我相信她也不是蓄意要搶什麼當家之位,我先代她向你道歉。」接著,秦逸磊的黑瞳閃耀著兩簇捍衛擁有物的光芒。「可是,我希望娘親你以後不要再為難仁娜了。」

  「這是什麼意思?」

  「娘親,我回房看看仁娜,恕我先告退了。」

  看著兒子離去的高大背影,蘇芳鬱霎時覺得,這場角力賽,她並沒有勝任何人,反而令她更瞭解兒子對媳婦的在意。

  仁娜本來沒打算要哭的,但她獨自趴在房裡的大床上,想著想著,便不禁傷心起來,一直猛掉眼淚。

  他們會這麼生氣,這麼怨她,全因為他們根本沒把她當自家人看待,才會介意自己的領土被人觸及了!

  沒想到,連相公也叫她不要多事,不要理家事,這不就代表他也不把她當妻子看嗎?

  身在同一個屋簷下,原來卻不被人重視,被視為外人,不能生死與共——這種委屈,是他們蒙古人最介意的事!

  站在房門的男人,心情矛盾又複雜,她的淚讓他忽然心中一揪,一股無法言語的心疼湧上心頭。

  他走過去,沒有甜言蜜語,只是一個輕輕擁抱。

  「仁娜,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傷心。」

  「蒙古人向來以真誠著稱,草原上的路和蒙古人的性格一樣,直來直去。我們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生活雖然艱苦,除了畜群,蒙古包,蒙古族牧民一無所有,但那裡充滿深情……」

  秦逸磊靜靜的聽著她孩子氣的描述,關懷的神色溢於言表。

  「在蒙古的家庭,婦女當家,勤勞質樸成為蒙古婦女的高尚美德。要當一個稱職的妻子必須早起晚睡,終日操勞,對公婆孝順,對丈夫賢慧,對兒女慈愛。

  如果我不是一個格格,如果我只是嫁給平民為妻,遷徒時將帳幕裝車和卸車,擠牛奶、煉製奶油,縫製皮毛、鞋襪和長袍等雜事,我全都要親手做,和其他人一樣……」

  他第一次聽她說到蒙古的事,但同時他明白了她的初衷,她想告訴他,出嫁從夫,她做的想的,也只是學著如何當人家的妻子和媳婦,求的不是身外物,而是一份感情。

  「我就是你的家人,一輩子的,我的生命也不能沒有你。」他低沉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

  仁娜淚眼婆娑,抬起頭,對上他又黑又亮的眸子。

  兩人的目光膠著,瞬也不瞬的凝視著彼此。

  有那麼一瞬間,秦逸磊突然瞭解她渴望有人作伴的心情,恍惚之間,他懂得了她的寂寞。

  因為他也渴望擺脫孤單。

  他們互相凝視,言語突然失去作用,隔著不到幾寸的距離,可以輕易的聽見彼此的呼吸,低促的吞咽聲,時光好像停止了。

  「你呀,知不知道你眼晴已經腫得像核桃般大了。」他取笑她,有點無奈,但更多的是感動與喜悅。

  「嗚……相公……」她抱住他,像個希望得到安慰的小女孩一樣,撒嬌地窩在他懷裡抽抽噎噎地哭起來。

  「我知道不關你的事,但娘親她也不是故意,你別再氣我們,好不好?」

  「我、我知道我笨,我是什麼事情都放在心上的人,而任何事在你眼中都是雲淡風輕,才覺得我是多事……」

  「別哭了,小心不要岔了氣。」第一次見她哭,他有些手足無措,只好用力抱她,在她背上輕輕拍著。

  「我今天早上,見到洗衣房有好多工作,又不夠人手,我和索拉便去幫忙。」算了,說溜嘴她也無所謂了,她只要相公知道她的心意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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