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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奴婢不敢,我算什麼呢?妻子如衣服嘛!」她的聲音頓時提高好幾倍,故意在稱呼上將彼此的距離拉得遠遠的。

  「你不是奴婢,是我明媒正娶的結髮妻子。」他俊逸的臉龐抽搐著。「來,跟我回家去。」

  「回家?」她像是聽見什麼好笑的話,嘲弄的笑聲輕輕回蕩。「你在開玩笑嗎?哪裡是我的家,只有這裡才是我該待的地方。」

  「不,四龍堡才是你的家,是我們的家。」他雙手握拳,強忍住心中的悲痛。

  「我是你唯一的親人,不是嗎?」

  「不,現在不是了,我有了比你更需要我、更仰賴我的人,我有他就夠了。」

  然後小月就走進小巷子裡。

  她的小手不自覺地輕撫著隆起的肚子,想安撫腹中胎兒,但其實是要自己紊亂的心平靜下來。

  「小月,我知道你氣我什麼!」他追上去。「我有叫少威先回去報訊給你,只是他途中也受了傷,才會耽誤時間,讓假消息先傳入你們耳中,我不是有意要對你隱瞞。」

  小月閉上眼睛,不讓眼中打轉的淚水滑落,卻止不住那深深的鼻酸,淚……終究還是悄悄滑落。

  「就算沒有這件事,我也追不上你的步伐。我對自己夫君的事一無所知,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這樣算是夫妻嗎?算了,我也有自知之明,不想再用夫妻情分去綁著你,你想如何做就如何做吧,我管不著。」

  尉遲滕看著她嬌小卻笨重的身影,情緒一起,便將她摟入懷中,不讓她走開。

  「放開我。」見掙脫不了,小月轉而大叫。

  「不!」他扼住她手腕的力道,又加大了不少,看來這次他是來真的。

  她的手臂再次使力推,但依舊無濟於事。不知為何,她的胸口起伏了幾下,眼眶早已經紅了。「我叫你放開我……」

  「我絕對不會放開。」他沉聲重複道。

  「你……」她用力一掙,反手揮了出去,「啪」一聲,手已經重重地打在他的臉上。

  她猛地張開眼望去,尉遲滕愣愣地站在她跟前,緊緊地盯著她;而她,頓時腦中一片空白,手心隱隱作痛,好不容易才深呼吸、鎮定下來。

  「都是我的錯。」他低聲說道,手已鬆開她。「如果打我能讓你原諒我的話,我願意讓你打。」

  她果真不客氣,使盡吃奶的力氣打他、揍他,他聞風不動地任由她發洩。「不要再跟著我了。」俞小月的淚滑了下來,手也打酸了,便緩緩移動離開小巷子。

  他定定地看著小月離開,沒有追她,生怕她會因逃避他而情急奔跑,傷了自己和胎兒。

  小月她……原來對他誤會這麼深?!他究竟要如何做,才可以尋回她的真心和信心呢?

  尉遲滕佇立在豆腐腦兒攤子的遠處,遙望著俞小月,胸口像有千石重壓般窒悶難忍和不舍。

  別說她懷有八個月身孕,就算是平常的姑娘家,怎能在龍蛇混雜的大街上,擺攤賣吃的?而且據他一天下來的觀察,從早到晚她都沒一刻閑下來休息,終日愁眉不展,甚至毫無食欲,她的身子清瘦、神情憔悴,令他幾欲擔心抓狂。

  她氣他就好,何苦要讓身子一同受罪?他已經按捺不住,跨前一步,向她的方向走去。

  俞小月一邊收拾著,背後卻有股熱氣傳來。「你還沒有吃飯吧?不如跟我去對面的客棧吃個飯如何?」

  知道是尉遲滕,小月身子一僵,她不想面對他,只好轉過身,裝作沒聽見。

  她對他視而不見,使尉遲滕頹靡一下,但他仍不放棄地說:「你不吃,肚中的孩子也要吃,是不是?」

  「要吃你自己去吃。」她不禁歎了一口氣,心裡酸酸的,但語氣柔軟下來。

  「不如讓我陪你。」他乾脆坐在離她最遠的桌子。

  小月一愣,明白他也是壓抑著自個兒的情緒,不想硬逼她回去。

  他眼底有著痛苦的痕跡,那些掙扎過的痕跡,她都看見了,卻不想去理會。

  俞小月不想原諒他,也不想再讓自己陷進那樣脆弱的情感中,她害怕自己會在期待中再次受到傷害。可是……她似乎失敗了。

  她正在想兩個人的事情時,忽然有幾個壯漢走近她身邊,其中一人下令道:「抓住她。」然後馬上拿出布袋,要把她裝起來。

  「怎麼回事?你們別過來。」小月慌得連聲呼救。「救命啊!」

  「吵死了,把她打昏。」

  尉遲滕見狀,馬上靠近她,然後輕輕拉她一把,先將她緊緊護在身後,然後一個掌風,逼開欺侮她的壯漢。

  「你們是誰?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擄人?」尉遲滕話還未問完,就有人從背後攻過去。

  「滕,小心後面!」小月大叫。

  尉遲滕逼退沖著小月的一刀,眼角瞥見旁邊又有突襲,便快速地旋動腳尖轉移方向,敏捷地閃開刀鋒,卻仍無可避免地被劃破手臂。

  尉遲滕眼神一冷,就發狠地撩起腳邊的長椅,用內力將它揮向壯漢。他們頓時胸口深受重創,一個個吐血當場。

  「說,是誰指使你們。」尉遲滕威嚴十足地重喝。

  「是尚孀格格和貝子爺……」其中一人招供。他們沒料到,會有一個高手在目標人物身邊,如果知道的話,他們一定不會接下這門差事的。

  「是她?」尉遲滕氣得差點想將這個害人不淺的女人五馬分屍。尚孀上個月都已經嫁出皇宮,竟然還要纏著他和小月?

  永瑆剛好帶著官兵到來,將地上的人全押回去審問,原本要上前詢問尉遲滕是否有大礙,但看到兩口子摟在一起的模樣,他只好識相地先行離開。

  滕哥的傷死不了吧?況且有嫂子在懷,再痛也值得啊!

  俞小月看見尉遲滕的衣襟被鮮血濡濕,不由得驚叫起來。「滕,你受傷了。」

  「我沒事。」他輕聲回道,手臂仍將她攬進懷中。「你還好嗎?」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不要命?」她的小拳頭落在他胸膛上,而他懷抱的熟悉感跟溫暖,讓她徹徹底底地崩潰,所有壓抑住的委屈一下子爆發開來,讓她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聲。

  她的心倏地抽搐了一下,好痛,彷佛一道傷口被撒上鹽似的。她感到好難過,也很害怕,彷佛自己將永遠失去他。

  她的哭泣一聲又一聲,宛若鐵錘敲擊著尉遲滕的心房。尉遲滕只好抱住她,讓她的淚透過擁抱滲進他的衣襟。

  「不要每次都冒這樣的危險,我寧願你什麼都不告訴我,好不好?我只想你平安無事的。」她就這樣靠在他懷中,淚不斷地奪眶而出,浸濕他的前襟。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會怎樣?」多假設性的問題,可他偏偏忍不住要問。光受個小傷她就哭成這樣,他假如再有什麼事的話,她怎麼辦?

  「胡說,你怎麼會死?」她還是捨棄不了這段感情,她想和他在一起,希望他像往常一樣溫柔地抱緊自己。「不要再丟下我,還有我們的孩子,我們都需要你。有你,這個家才會完整呀!」

  尉遲滕一頓,仔細地看著她,然後突然笑了,伸手幫她將散發別回耳後。

  她呆呆地看著正笑著的他,她愛看他這麼對她笑,因為他的笑就像陽光般熱熱的、暖暖的,溫暖了她的心房。

  他低頭抵住她的額頭。「你說的對,只要我們兩個緊緊地守在一起,就是我們的家,我尉遲滕發誓,絕不會再輕易離開你。」

  她露齒而笑,喜歡他對她的堅持。

  尉遲滕在她耳垂上輕咬了一口,並在她耳邊小聲吐出三個字。

  俞小月全身一僵,他……他竟然對她說「我愛你」?!她看得出來,要他說出這些話,對他來說有多麼困難,可是他真的說了。

  「滕,原諒我之前的任性吧!」她擠進丈夫的懷裡撒嬌,跟之前刻意擺出的冷淡表情有天壤之別。

  「好啊,但不准再離家出走了。」他笑著說。此刻的她,美麗嬌弱得令人想要好好的呵護。

  這回,他們倆真的可以執手偕老吧!

  正當俞小月沉醉在回到尉遲滕身邊的安全和幸福感時,她忽地覺得身體不太對勸,然後一陣暈眩和痛楚,令她雙腿一軟。

  「小月。」他抓緊她。「你怎麼了?」

  「好痛……」她感覺到下體正流出些什麼。「滕,我可能隨時要生了……」

  他一聽,手忙腳亂地將她的身體抱起,動作迅速地往他落腳的客棧跑。天,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的妻子在大街上臨盆,不會讓他的孩子在外面倉促地出生。

  「滕,我很愛你!」又是一陣陣痛襲來,但小月還是不忘跟心愛的夫君表白愛意。

  「還在說什麼話?」這女人真是不懂得事情輕重呢!

  等她乖乖地被他放在床上,其他人出去張羅時,她又說:「我或許在第一次遇上你時,就喜歡上你了……」

  「專心生孩子。」他雖然感動,但此時她能不能將心思放在生產這件大事上?

  他們還有好幾十年的光陰互訴衷情,他才不急著現在聽她的愛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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