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的寵兒(34)_小陶

三十四

　　仿佛來自遙遠的深淵，一聲低低的歎息從聽見的人耳畔滑過。這聲音……是惟經！

　　伊零從夢中驚醒過來，氣喘如牛地深呼吸著。

　　她的天花已在回來後一個多星期就好了，但為了安定她不穩的情緒和觀察病情會否突變，她仍被父母和院方安排多留院一個月。

　　這一個月來，她幾乎每晚都能聽見他在呼喚她，她看見他發怒暴躁、吃睡不穩的模樣；原來不只是她想念他，他也在掛念她，等著她回去！

　　零兒……你再不回來，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模樣……

　　聽見這句宛如在她耳邊低訴的話，伊零淚如雨下，突然好像發了瘋似的，拔掉手上的管子，匆匆換上衣褲，沖出了醫院大門。

　　她從東京的繁華市中心，一直走到幽靜的住宅區，那安靜的程度幾乎像是古代的夜晚。她知道自己很傻，明知道即使跑出來也不可能回到惟經身邊，但她就是忍不住心痛！

　　“惟經……我也很想你……嗚……”她像個迷路小孩，跪在地上掩面而哭，久久不能止息。

　　“零零！”收到醫院通知她不見了的父母和原澄顏，馬上出來找她，終於在這裡發現她，立即飛奔上前。

　　“爸媽，我想回去，我想回到惟經身邊！”伊零投進父母懷中，悲傷地喊。

　　已從原澄顏口中得知女兒失蹤時的經歷，雖然難以置信，但仍相信女兒所說的一切，因此他們都知道，惟經——是零零深愛的男人。

　　她回到他們身邊的日子，她一點都不快樂。她終日以淚洗面、茶飯不思，氣色一天比一天差；即使好不容易有一天心情比較好，她還是對外界的事物毫無反應，一天到晚只看著窗外發呆，嘴裡喃著那個男人的名字。

　　看見這樣的女兒，他們的心比她不在他們身邊時還要痛。女兒長大了，他們做父母的，還是敵不過那個已奪走零零的心的男人吧？

　　伊父認真地道：“那裡是清朝，一個比我們落後很多的地方，你一旦回去，大概永遠都不能回來了。這樣你也不後悔嗎？”

　　“不後悔！因為那裡有一個愛我，而且我也愛他的男人！”如果沒有他，她不會選擇留在那個時代！

　　“為了他，你連爸媽都可以不要嗎？”伊母問道，眼中卻沒有責怪之意。

　　伊零的淚更是洶湧。她何嘗捨得離開父母？可是她不能沒有惟經啊，而且他也在等她回去！假如非選不可，她會選擇惟經！

　　“我這樣問並不是要刁難你，而是想知道你是否真的愛他。既然你是，那就回去吧！”伊零媽笑著流淚，實在捨不得女兒。

　　“既然決定了，那就請快點開始吧！”低沉的男聲在伊零身後響起，她轉頭一看，發現說話的竟是一個身穿和服、神情泰然的高大和尚，而男人身後，站著一個看來較年輕的小和尚。

　　“師傅，她就是兩個月前在爆炸中穿越時空的女子？”小和尚好奇地直打量伊零，看她是不是有什麼天大的本事。“在時間隧道中來回兩次竟完整無缺，真是太神奇了！”

　　“她有『氣』護身，不礙事。”男人微笑地走向伊零。“是你父母請我來助你回清朝的。”

　　“爸媽！”伊零訝異地看著父母。她知道，爸爸媽媽諒解她了！

　　“我們早知道你的心意，所以就請來這裡的法師，只是你這孩子，竟迫不及待就偷跑出來了！”伊父笑道。

　　法師開口：“看來你又不由自主的走向九字咒陣法，這是天意啊！可是這次一回去，不可能再回來。真的決定了嗎？”

　　“我不怕，我要永遠留在那裡陪他！”這半個月來她和家人的相聚，已經了卻了她的心願！她已經沒有遺憾，真正可以拋開一切。安心待在那個時代！

　　“九字咒是用來打開通往時空之門的咒語，適當人選在這裡受到遙遠呼喚，而天時地利又配合的話，那人就會經過時空的斷層，被送去另一處。相信我，遙遠的呼喚自會引導你的路，該走的就會走。”

　　“可是我要怎樣做？”她總不能呆等吧？

　　“雙手合十，然後好好向家人道別吧！”法師口中關始念念有詞。

　　“爸，媽，謝謝你們的養育之恩！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而且一定會常常為你們祈禱的！澄顏姐，保重啊！”她淚中帶笑，向家人揮手道別。

　　“零零，你一定要幸福啊！”父母哭著祝福她，如同看著她出嫁一樣。“時間到了，小姐多請保重。”男人和小和尚開步走遠。

　　一陣陡然冒起的火圍住了她，伊零向後一退，跌在地上霎時陷入黑暗之中……

　　夜漸漸深了，在映日閣中，憔悴的男子看著自己親手描繪的伊零畫像，獨自對飲無言。

　　所有奴僕都不敢打擾此刻的主子，因為那是他每天“療傷”的重要時間，只有這時候，原本嚴峻冷僻的他才會放下面具，在房內懷念那個女子。

　　她失蹤半年了！假如她沒有離開，他們早就完婚，甚至可能已有小娃娃了！可是，她已經不在他身邊……

　　他剛回京的那陣子真的快瘋了！他不相信她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翻遍了整個北京城，甚至是附近的縣府，可惜一無所獲。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皇上又派他去平亂，他亦將自己埋首在公務中，用不要命的方式迅速收拾了亂黨，得到朝野一致讚譽；瑪法也正式將爵位傳給了他，他成了現任的佟王爺。

　　這些都是他從前極力爭取的，現在都達成了，可是他一點都不高興，他甚至笑不出來，因為他所愛的女人，因為愛他、保護他而出走，離開他好遠，他找也找不到！

　　直到對奇門遁甲、陰陽之術稍有研究的濟真告訴他，零兒並沒有死，只是回到遙遠的家去，並且可能會回來時，他才稍微安心。可是半年了，他越等越灰心，想她想得快發狂，她就是沒出現。他懷疑她是否不會再回來？惟經任憑悲傷侵蝕，那疼痛從未減弱，反而一天比一天更加的痛！

　　月掩椒宮歎別離，傷懷始覺夜蟲悲。淚添雨點千行下。情割秋光百慮隨。雁斷衡陽聲已絕，魚沉滄海信難期。繁憂莫解衷腸，惆悵銷魂憶昔時。

　　他悲吟康熙爺當年對孝懿皇后的悼念情詩，到如今才深深體會那種追憶所愛的無奈和傷痛。

　　難道他們生生世世不得再見嗎？

　　“爺！爺！大喜啊！”阿泰戈狂奔而來，喜悅的大叫著。

　　“什麼事？”他沒抬頭，只是撫著手上那似乎變熱了的翡翠玉珮。“找到伊姑娘了！是侍衛在東直門發現的！現在已送回王府，安置在在西廂暖閣裡！”

　　惟經先是震驚，隨即雙眼瞠大，接著便是難以置信的從椅上一躍而起，直奔西廂暖閣！是真的嗎？她回來了？等待了無數日夜後，上天終於把她還給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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