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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睿親王府。

  承先正發著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脾氣,當然他發作的對象不會有別人,自是對李歡兒照顧不周的徐公公,和剛剛從外頭辦完差使趕回王府的德子了。

  “你們是怎麼聽話辦事的,安頓一個人有這麼難嗎?”重重拍了下桌子,承先的怒氣完全被挑起。

  “德子知罪。”德子回府後才知道李歡兒竟被派去幹粗活,雖然很驚訝為什麼徐公公會不懂他的話,但此時此刻面對盛怒的王爺,就算再怎麼辯解也沒有用,只能怪罪自己照顧不周。

  不過相較於他的自責,徐公公的反應可就泰然自若多了,非但沒有半點惶恐的樣子,反倒還笑嘻嘻的。“王爺請息怒,都是奴才的不是,只怪奴才初時沒聽清,這才錯待了李姑娘,不過這李姑娘也真是的,有什麼委屈大可跟奴才直說嘛!一聲不吭的倒教奴才為難呢!”

  好你個老刁奴!承先怒極反笑地冷眼瞪著徐公公,徐公公在宮中服侍已逾數十年之久,自然變得油滑了,瞧輕歡兒沒有背景跟後臺,就如此膽大妄為。

  “徐公公,你這是在跟本王抬杠?”冷眼噍著他,承先突然邪邪一笑。“歡兒可是本王的人,你與她作對、給她苦頭吃,就等於是歎到本王頭上來,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奴才豈敢?!”徐公公臉色微微一正,慎重地回答。

  承先更是冷笑不止。“你不敢,那麼就是有人強逼你了?誰逼你?說!”

  “王爺……”教他怎麼說啊!徐公公額角流下一滴冷汗,他要是說了,不就等於出賣了清華郡主?就算真的出賣了清華郡主,到時人家來個掀桌不認賬、一翻兩瞪眼兒,他不就走投無路了嗎?

  “奴才知罪,奴才該死!請王爺恕罪!”
  眼看徐公公趴下不住磕頭求饒,承先冷哼了一聲,正還要說,丁勇忽然從外頭跑進來。

  “王爺,王爺!”

  “滾出去!有事待會兒說!”

  “這可不能等啊!王爺!”丁勇連忙附在他耳旁說了句話,承先霎時愕然。

  “什麼?”

  就在他驚訝地將視線調轉至門口的時候,那兒也同時出現一道頎長人影,一身輕便服色,玉樹臨風、眼角含威的模樣,不是當朝的天子,還會有誰呢?

  “王爺好大威風啊!”半晌後,皇帝已和承先在王府花苑中隨意漫步。

  面對皇帝的調侃,承先只有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

  “教皇上看笑話了……”說來說去到底是自家事,教皇上見到總是尷尬。

  “哪的話。”皇帝背著雙手微微笑著。“這些宮中的老人,仗著上頭人對他們還有些敬重,拿喬使壞確實可恨,朕知道這徐公公從前就沾上了賭,指不定也是為了幾兩銀子就作起惡來了,是該好好教訓教訓……”說到這兒,皇帝突然口風一轉。“你一定很好奇,朕為什麼突然到你府上來吧!”

  承先聞言點了點頭。“與其說是好奇,倒不如說,臣弟有點驚訝。”

  “天下國家事,事事關心,這是朕的職責啊。”皇帝輕輕籲了口氣,轉過頭,笑睇著承先。“朕想見見那名叫歡兒的姑娘,帶我去吧!”

  客房內,李歡兒早換上新裝,著實睡了頓好覺。

  承先回到王府後,一切都不同了,在眾人又妒羨又疑惑的眼神下,她從雜役房搬到了王府中用來招待上賓的貴客房,不過她對這一切倒是受之坦然,反正能吃就吃、能睡就睡,沒什麼好不放開心的。

  認真說起來,她擔心的也只有遠在家鄉的父親,但常常淩駕父親出現在她腦海、主宰她心的,卻是這王府的主人。

  對承先的情感似乎已漸漸超過了一切,他為自己做出了那麼大的犧牲,要了一個沒身分、沒地位的女子,這對他的前途有什麼幫助嗎?要是娶了清華郡主,親上加親,他在朝中的勢力一定也會更加龐大,這是連十歲孩子都明白的事啊!偏偏他卻要了她……她又該如何回報?他什麼都不缺,她該付出些什麼才能讓他感到快樂?

  想到這裡,李歡兒不禁煩躁起來,於是走出房外,靠在外頭的欄杆上怔怔發起呆來,就在這個時候,眼角餘光瞟到一個男子身影,她回過身去,直覺歡然笑開。

  “王……”“爺”字方到嘴邊,突然又在看清來人時愕然凝住。“你……不是……”

  來人和承先有著一張神韻相似的臉孔,但絕對不是承先……

  “我是來拜訪王爺的,不過他暫時無暇分身,所以我便隨意逛逛。”男子溫和的笑著,態度雖然十分親切有禮,舉止身段卻流露著一股莊重威嚴,讓李歡兒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那您慢慢逛。”她露出尷尬的笑容,轉身便要離開,孰料那男子卻叫住了她。

  “姑娘!”

  “呃?”此處除了他倆外再無他人,歡兒只得回過頭來。“什麼事?”

  “不好意思,其實……我……迷路了。”

  “啊?”李歡兒一呆。

  男子苦惱地笑了笑。“所以,可以麻煩你……帶我回到正廳嗎?”

  “帶你回正廳?”

  “不行嗎?”男子歎了口氣。“唉……真是傷腦筋呢……”

  該傷腦筋的人是我才對吧?李歡兒心想,她才來王府沒幾天,也不見得熟門熟路啊!不過……哎!算了,幫幫別人也不會少塊肉。

  “那、那你跟我來吧!”

  勉為其難的領著他往“疑似”出口的方向走,歡兒不時張望著希望能找到人來幫忙,不過說也奇怪,平時穿梭來去的僕役這會兒都像蒸發了一樣,不禁令她疑惑,就在這時候,男子彷佛是不想讓場面太沉寂,忽然清清喉嚨說話了。

  “往這邊的路正確嗎?”

  “這個……應、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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