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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承先不置可否地笑笑。“出門在外身邊有個丫頭也不錯,倒茶遞水、賞心悅目。”

  “你花五百兩買我在你身邊,就為了幫你倒茶遞水?”會不會太浪費了點啊!

  “王府裡頭各有專職,你就負責這單項也不為過。”承先笑著說道:“何況想在本王身邊伺候的人多的是,你可是半途殺出就搶了個好位置啊!”

  李歡兒又好氣又好笑。“你還知道貧嘴,倒不如留點力氣回驛館去休息。”

  “不急啊。”他閒適地說著,看著窗外的雨。“這場雨,還要下一陣子呢!”

  順著他的視線往窗外望去,那雨線交織而成的水幕,正從天上不停地垂降著,往下看,浙瀝的雨打在歡騰鼓舞的人群身上、臉上,也深深地觸動了她的心……

  不自覺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歡兒察覺了一件事。

  不管她願不願意,承先確實是個值得敬佩、值得她跟隨的男人,他說的對,能跟在他身邊做事,確實是她這個鄉下村女的莫大福分,也是她平凡人生中的最好遭遇了。

  匆匆又是三日過去。

  承先在驛館經過充分的休養生息之後,精神明顯已有回復,但在閉門謝客的這三天內,雍宛縣城卻宛如經過一場大地震,吳知縣去職拿罪待審,一干相關人士也紛紛遭到緝拿,縣府糧倉在鄰近州縣的援助之下運來了一車又一車的糧米,等待配糧的民眾從天亮站到天黑,卻無一人抱怨,所有人都充滿了喜悅。唯一與三天前相同的是,雨還是細細綿綿地下著,像要撫慰這片荒蕪的上地般,雨水連落到泥土中都是那樣的輕柔。

  “再過不久,新官就會派任至此了,到時候就能看見雍宛恢復從前的樣子了吧!”李歡兒靠在門邊喃喃自語著,臉上的表情充滿欣慰。

  披著一件白袍的承先,正來到她身後,聽到她說的話,開口問:“你看得到嗎?”

  乍聽他開口,李歡兒嚇了一跳。“你耗子投胎的啊?走路無聲無息的嚇死人!”

  承先聞言微微一笑,整個人忽地貼到門邊,微微歪著頭,點了點她的鼻頭道:“真是教不會啊,說話這麼不討人喜歡,這樣帶回王府的話,恐怕要受到不少排擠呢!”

  “你說什麼?”李歡兒一愣。

  她早該想透的,承先不是本地人,遲早要回皇城,她是被他所買的丫頭,自然也是要跟著去的,此後山高水遠、千里迢迢,她又如何能再次回到雍宛?

  “想通了?”承先的話在李歡兒耳邊響起,李歡兒咬了咬下唇不語,神色之間突有一抹悵然。

  “我……不可能留下來,對吧?”這問題連自己都覺得傻氣,承先的回答自是可想而知。

  “當然不可能。”承先毫不猶豫地回答,其實早已看透了她心中所想。“莫非你還擔心你爹?”

  李歡兒身子微微一顫,直覺抬起頭來。“才……才沒有!”

  “如果沒有,反應這麼激烈做什麼?”承先語氣依舊溫和,目光卻變得冷淡。“你還是把你父親的事情忘了吧,那種把女兒當作財產隨意變賣轉讓的人,不配做父親。”

  “不許你這樣說他……”李歡兒正想答辯,德子卻忽然出現了。

  “主子!”

  德子氣喘吁吁地跑過來,一手指著外面,正想說話時,卻因為王爺貼在李歡兒身旁說話這一幕而突然梗住了。

  “說。”承先無意變換姿勢,絲毫不在乎德子怎麼想,反倒是李歡兒彆扭得直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那個……”德子看了看承先、又看了看李歡兒,猶豫地開口。“歡兒姑娘的父親,現在人在驛館外頭。”

  此話一出,李歡兒下意識地看了承先一眼,不看還好,一看竟發現承先臉色沉了下來,陰鬱得嚇人。

  “主子?”德子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請示著。“要不要請他進來?”

  承先直覺是想回絕的,但是他不必低頭看、也不必詢問李歡兒,也能知道她現 在是什麼表情、什麼心情……

  他知道歡兒想見父親,就如同她依舊留戀這座城市。

  “讓他進來吧。”他在心裡歎了口氣,回轉過身,妥協之於他是不大常見的,但不知為何牽扯到李歡兒,他總是一再一再的讓步。

  德子應命而去,李歡兒依舊站在門邊,承先看她熱切的樣子實在有些不順眼,沒好氣地開了口。“李歡兒,過來這裡。”

  歡兒雖然不解,卻仍然照著他的話站到他身後,不多時,德子便帶著畏畏縮縮的李老拐出現在房內。

  “主子,歡兒姑娘的爹帶到了。”

  承先揮揮手示意,德子就自顧自地帶上門走了,李老拐身前沒了人抵擋,只得縮著肩膀垂著頭,緊張的看著地上,一副無處可避的尷尬模樣。

  室內漾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最後還是承先率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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