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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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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闕懷安,你要帶我去哪裡?”曙公主腳步幾度跟不上,她急急地問,然而闕懷安卻沒有回答。 原以為,她是要被送回宮裡的,但不然。 當曙公主發現闕懷安牽著她的手所來到的地方,竟是郊外的湖邊,她心下松了口氣,但同時更加感到疑惑。 “進來吧!”闕懷安放開她的手,走到停靠在湖邊的一隻小船前。“這船是我向船家租借的,偶爾會來坐一坐。” 曙公主跟隨著闕懷安,矮著身子進入船艙內,闕懷安已熟練地在黑暗中摸出打火石將火點上,船艙中,一燈如豆,船外夜月朦朧,照得二人心神不定,猶似夢中。 “這兒沒有旁人,總算可以好好說話。”闕懷安突然伸出手,在她頰畔一寸停住。“疼嗎?” 其實他是猜得出來的,公主貴為金枝玉葉,從小到大有誰敢給她氣受?能這麼對待她的人,從來也只有一個,除了玄武帝,不會再有他人。 曙公主搖了搖頭,驀然伸出手,抓住了闕懷安的,將它確實地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懷安。” 曙公主的聲音輕輕,在沒有旁人的時候,她經常如此親密且自然地叫著他,去掉那沉重的家族姓氏與象徵皇權所授的官銜。 她總是叫他懷安,以最平常又簡單的方式。 “帶我走。” 那三個字像銀珠一樣地,輕輕悄悄地溜出了曙公主圓潤紅濫的珠唇,那麼的輕巧隨意…… 如果真能如此,那麼簡單,他也許……也許早就這麼做了。 在發現她的宮廷生活其實並不快樂的時候,午夜夢回,闕懷安曾閃電似地劃過這個念頭,但總是很快的,連否決都不必的讓它瞬間消逝,只因那是刹那間的想法,根本不會落實,也不需認真思考…… 但曙公主卻說出口了? “公主……”闕懷安苦笑。“請三思啊……” 聽到他的回答,曙公主亦悵然的笑了。 “啊……是了,我真糊塗,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咱們……又能逃到哪裡去呢?”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公主是金枝玉葉,不是漂泊浪蕩的命,要她跟著自己餐風露宿、顛沛流離,他會多麼不忍啊! 也許曙公主是願意吃苦的,但他又怎麼敢高攀,如何能妄想,妄想這皇家的百靈鳥,願意停在他的肩膀,只為他一人歌唱、只為他一人微笑? 他是罪臣的後代,永遠抬不起頭的人啊! 況且老丁的一番話,也讓那封鎖在心房深處的血海回憶又全數活絡了起來。 “父皇已經答應了慕容世子,要把我嫁到莫支國去,就算我再不願意,也是沒辦法的事,今天出來見你,其實已經讓關睢宮裡亂成了一團,可是我知道,假若不出來見你,以後指不定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公主……” “懷安,我喜歡你。”闕懷安不及反應,曙公主的話仍繼續著,毫不造作,更不虛偽。“在這世上,我最喜歡的人就是你,父皇要我嫁慕容襄,我是寧肯去死的,但我怕我死了,你仍不明白我的心,所以無論如何,我要親口對你說,我喜歡你。” 她的心事,從來清楚明白,闕懷安不是笨人,自然不會不瞭解,但他早就習慣了漠視,唯有如此,才能澆熄她的熱情,避免為彼此帶來更大的災禍。 即使,聽到她的話,讓他的心徹底而劇烈的動搖…… “公主。”闕懷安開了口,但說也奇怪,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似乎分裂成了兩半,嘴上說的與心裡真正想的,根本是完完全全不同調。 “您的心意,屬下是感激的,您的厚愛,屬下更是無以回報,但是雲泥有別、天地更是懸殊,屬下無論如何不能……” “不能帶我走?即使我求你,也不行嗎?”曙公主啞著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在她的生命裡,何曾如此一再懇求他人? 闕懷安無語,下意識地回避了那浸潤著哀傷的雙眼。 “公主,請您……不要再逼我了……” 唯有不看她,才能徹底硬下心來,闕懷安的視線望向遙遠的河岸,他雙拳緊緊握著,就害怕自己一時心軟,答應了那女孩兒的要求,也不知是在說服誰,他一開口,盡是無數無數的理由。 “您的出走,將會傷害到皇上的尊嚴,也會破壞兩國長久以來的誠信,您敬愛您的父皇,又怎能陷您的父皇于不義?還有我,我的腦袋本來就只是暫時借放在脖子上,皇上何時要砍,我是不能有第二句話的,跟著我這不祥之人,您會有什麼好日子過嗎?公主,屬下也是情願一生一世侍奉您的,但,不會是以這種形式,那樣……只會害了您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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