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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好一個繽紛多彩的春天……”一個青年佳公子立在孫尚書家中那宏偉秀麗的典雅庭院裡,頎長的身軀直挺如君子般的竹,淡漠俊雅的面容又像浮在天邊的閑雲,只有一雙飽經世故的銳利雙眼環視著忙碌的家丁,他們上上下下打點著元宵盛會必備的裝飾,到處都朝氣蓬勃。

  山光照檻水照廊,是春天。

  幽柔的春風柔柔款送,那青年深深吸了一口氣,不覺後頭伸來一隻手猛地拍了他的背脊一下,他回頭一瞧,只見一俊朗男子正沖著他咧著嘴笑。

  “好端端的站在這發什麼呆!那些工人要不盯著點兒,可是會偷懶的。”

  那青年回首,斯文俊朗的面容淡淡笑了笑。“是你啊,義昭。”

  “嘿!奇了,不是我還會是誰?”孫義昭道。“怎麼,在想什麼事情?瞧你心事重重的模樣。”

  那青年直覺搖了搖頭。“這園子景色太美,我一時出了神罷了。”

  孫義昭看得出他是有心事瞞著自己,也不勉強,便識相岔開了話題。“我是要告訴你,大伯在找你呢!快去吧。”

  “噢!”那青年微微一頓。“好,這就去。”

  孫尚書家,書房。

  年逾花甲的孫尚書正坐在案前,手持狼毫,一筆一劃,聚精會神地臨摹前人字帖,專注得連有人來了都不知道。

  孫義昭和那青年見狀,也未出聲打斷,只是靜靜地在旁邊太師椅上落坐,小僕隨即跟進來送上茶水,又退了出去。這一切均是無聲無息、迅速俐落,顯見尚書府中看似平淡無奇、實則嚴謹的氣派。

  那青年見孫尚書一時半刻尚無歇手之勢,索性閉目養神,一旁的孫義昭則泰然自若的等了一會兒後,拿起茶碗抿了一口,也不知是有心還是故意,將茶碗放回桌上時,發出一聲輕響。

  孫尚書聞聲略微抬眉,這時才意會到書房裡來了人,卻也不立即歇筆,還是寫了一會兒,這才提筆而歎。

  “唉,還是不大行,看來得多練練。”自言自語了一句,他抬起頭。“噢,你們來了?要不要來看看我寫的字?”

  那青年聞言,這才張眼,與孫義昭交換了一眼後,雙雙起身至孫尚書案前,觀賞孫尚書寫的字。

  “我說伯父,您怎麼摹起宋徽宗的字來了?”孫義昭皺了皺眉頭。

  “喲!不行嗎?”孫尚書撚了撚鬍子,充滿笑意的眼神在眼尾末梢處拉出幾條長長的魚尾紋。

  “宋徽宗可是亡國之君,寫的字又瘦又長的,看了就聯想到國弱民窮,如今躬逢盛世,伯父理當寫寫氣勢飽滿的顏體才對。”

  孫尚書聽了,不由得呵呵大笑,看向那青年。“曉生,你說呢?”

  那青年原來竟是佟曉生,只見他端詳了一會兒,便道:“曉生倒以為,寫字主要是練字、修心,倒與什麼國家氣勢無關,臨摹古人筆帖,也純粹怡情養性而已。”

  “說得好、說得好,還是曉生深得我心。”孫尚書又是笑,道:“哪像義昭啊!歪理一堆。”

  “哎,伯父此言差矣。”孫義昭還要上訴,卻被孫尚書大手一揮。

  “暫且先別發表你的高論,我找你們兄弟倆來,是有正事商量。”

  孫義昭聞言,聳聳肩膀,一副無奈狀,佟曉生於是道:“義父請說。”

  孫尚書離開書桌,緩慢地走到外間的椅子上坐下,看著他們兩個年輕男子,歎了一口氣。

  “今年的花燈會,備得如何了?”

  這事並不是孫義昭負責的,於是他也很自然地看向佟曉生。

  只見佟曉生道:“稟義父,已準備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孫尚書點了點頭。“還有一件事要你們兩個人去辦。”他望著面前兩個青年,眼中滿是期待與疼惜。

  “義父(伯父)請說。”佟曉生和孫義昭異口同聲地回答。

  孫尚書微微一笑。“你們也知道,老夫一直以來膝下空虛,這偌大的家產,原本該由義昭承繼,但義昭你啊!你爹死了以後,好好的家業不守成,倒步上我的後路,當官去了。我老了,再撐也沒幾年,所以認了曉生,他可是我視如己出、培育多時的義子。你們兩個,一直都很孝順,也很有出息,老夫一直深寄厚望……”

  話說到這裡,孫義昭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畢竟他太瞭解自己的伯父了,孫尚書在朝為官時,可是有名的老狐狸啊!他總是有辦法拐彎抹角的達到目的,不管是威逼利誘還是動之以情,全是他這伯父的拿手好戲,如今又看他這副曉以大義的模樣,莫非……

  “如今你們哥兒倆,一個在朝為官、一個繼我家業,按理說來,實在也沒什麼好挑剔的了,只是我年紀已大,看到家中一直以來人丁單薄,也不能不著急……”說到這裡,孫尚書還很戲劇性的頓了一下。“所以……我的意思是,正巧元宵節也到了,咱家的花燈會在地方上一向是有名氣的,花燈會的前兩天,本地有名望人家的閨女都會來賞花,你們要是在花燈會裡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就別再拖延了……”

  “唉!拉拉雜雜的,原來就是要說這個。”唉!就知道!孫義昭皺了皺眉頭,對孫尚書拱了拱手,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伯父,您就饒了小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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