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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玄騫聽了立刻搶著替玄禎辯解:“喂喂!你看他身上的傷,還叫什麼都沒做嗎?我皇兄不顧他是九五之尊、千金之體,見玉妃跌落,他馬上就——”

  “是朕的錯,沒能保護璐兒,讓她受此苦楚……”

  “你——不配當璐兒的丈夫!”唐元燁指著玄禎,清楚地說完這句話,隨即轉身推門,往樊璐的寢室奔去。

  玄騫聽了唐元燁這句話可是再吃驚不過了。他呆在原地,伸手指著唐元燁的背影,瞪著眼道:“皇兄,這人真是瘋了!他吃了熊心豹子膽!廣才不是懷疑他是青天亂党的頭子?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他就是!他當咱們是誰?他剛剛那樣跟咱們說話,他當自己是天皇老子啊?不對啊,你才是天皇老子嘛!你說是不是啊?皇兄?”玄禎揮手要他別再多說,也跟著往樊璐寢室走去。

  銀杏帶著唐元燁來到樊璐身邊,見樊璐緊閉雙眸,面容蒼白,雙手護著腹部,似乎仍然相當不舒服。他輕輕撫著她的頰,想喚她,話到喉頭,卻哽住了。樊璐感覺到有人,卻沒想到是元燁,她勉強睜眼,一見元燁就在身邊,又驚又喜,“元燁……”

  “璐兒,你——痛嗎?”元燁說完卻又搖頭,“我在明知故問,怎麼不痛。你為什麼這麼不小心,萬一出了什麼事,我——”

  樊璐見元燁竟紅了眼眶,好看的眉毛緊揪著,就像那晚他知道她要入宮,一個人在小木屋裡借酒澆愁時,也習如此痛苦。她勉強笑著,“傻子,我沒那麼痛,你不要擔心。”

  “皇上沒好好照顧你,如果我在你身邊,我絕不會讓你……”樊璐伸手撫他的頰,冰涼的觸感令元燁心震,元燁把自己的手掌覆蓋住她的,想傳些溫度給她。

  “樊珞進宮了,你知道嗎?我看見她了。”

  “她果真如願進宮了,那我該恭喜她。”唐元燁裡著樊璐,眼中忽然有了笑意。他伸手在懷中取出一片楓葉,黃間透紅的色彩在樊璐眼前晃動,“不過咱們就要走了,你看,楓葉開始轉紅,秋天要到了。上個月我跟你說過,入了秋咱們就離開這兒,記得嗎?”

  “我……”樊璐眼神黯淡了,她故意對元燁說出那樣過分的話,就是要元燁死心,沒想到他仍然對自己一往情深。“元燁,皇上,知道我跟你的事了。”

  “哦?”

  “他知道有唐元燁這個人,也許他懷疑吳三就是唐元燁,他雖然沒說明白,可是我好擔心。而且他還說你是……”

  “是什麼?”

  “是他失散多年的孿生大哥玄唐,也就是本來的太子。”樊璐見元燁不信多過驚訝的表情,苦笑道:“我聽了也好震驚。可是你知道嗎?你跟皇上兩人,有雙好相似的眉目,連神韻也像極了。我剛進宮時,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後來才漸漸發現,你們真的好像,就似一對孿生兄弟,也許你們兩個當事人反而不會這麼覺得,但當初銀杏同我進宮,見了皇上,也直說你跟他——”

  “我是孤兒,沒有兄弟。”唐元燁打斷了樊璐的話,顯然不認同這荒謬的猜想。“要說皇上懷疑吳三就是唐元燁還有可能,我則剛在門外遇到他,還責駡他了幾句,薛青要是知道我剛才那麼做,必又氣得跳腳,說我太衝動。宮裡小道消息傳得快,當薛青跟我說他聽見你摔落樓梯不幸小產的噩耗,我立刻拋下了手邊正進行的武術訓練,直奔到你這兒來,中途還遇到廣才和其他御前侍衛,和他們打了一架。我這一路衝撞,不知犯了多少天條。”

  唐元燁把那片楓葉用一條帕子包好,小心地放在樊璐手中,“給你,日後我每天給你一片楓葉,等到你收到一片全紅的楓葉時,就是咱們遠走高飛之日。在此之前,求你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別再出事,好嗎?”

  一直站在門外的玄禎,始終不發一語,他感覺自己要被撕裂了。他聽不見吳三跟樊璐說些什麼,卻感覺得到他兩人間非比尋常的感情,是那樣深厚。他沒有感到憤怒、沒有感到嫉妒,卻只是痛苦。離他愈來愈遠的璐兒,與這男子愈來愈近——還是說他們倆原本就很緊密,而他才是介入他倆之間的一顆石頭?

  他像是一顆利石,硬是介入他們倆之間,於是把他們劃得遍體鱗傷,自己原本鋒利的棱角卻也跟著消磨殆盡。

  玄騫在玄禎身後,當然也聽不見他倆的對話,卻是奇怪著皇兄怎能忍受那吳三與樊璐舉止親密?哎呀呀!難道說吳三這小子不但是青天幫的頭頭,還是樊璐以前的心上人?皇兄早就知道了,所以……天啊,皇兄這傢伙太愛璐兒,愛到甚至能委屈居第二嗎?這怎麼行!他是天下第一的皇上耶!想到這兒,玄騫忍不住義憤填膺,挽起袖子,就要衝進去將吳三這傢伙抓起來!

  玄禎拉住他的領子,“你做什麼?”

  “皇兄,你不用擔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這種小事不用你出手,我馬上幫你解決那傢伙。”

  玄禎搖頭苦笑,“別打擾他們,我看你也別自不量力了。”

  “你怕我打不過?沒關係,我找幫手。”玄騫隨即喚來太監,要他把廣才和其他御前侍衛全招來。玄禎忙制止他,幾番爭論揪扯間,唐元燁早就察覺到了,他緩緩走出來,一改剛才的態度,朝玄禎與玄騫揖拜:“方才多有冒犯,請皇上和王爺恕罪。”

  “你這傢伙,你以為咱們不知道你是誰?你以為你是青天——”

  “三弟,夠了。”玄禎見他如此莽撞,忙喝住他。

  “我是說,你以為你是青天大老爺啊……”玄騫吐吐舌頭,小聲嘟嚷著,額頭上卻已冒出冷汗。

  唐元燁一聽,戒心大起,曲膝跪下請罪:“微臣因與玉妃娘娘從小感情極好,聞得娘娘貴體有恙,太過心急,才會如此衝撞,得罪了皇上跟王爺。臣罪該萬死。”

  “你與玉妃情如兄妹……你擔憂她,本是人之常情,罪不至此,起來吧。”

  唐元燁起身,與玄禎相對而立。他忽然想起了璐兒剛剛說的話……

  像嗎?他和自己臉上的輪廓都極深,眉眼似乎是有幾分相像,倒也不像旁人說的那般神似。他是一國之君,自然氣度非凡,自己卻是放蕩不羈慣了的,在草原和沙場上才是他奔馳的天下。兩個人一看上去的氣息是大不相同,要說自己是他的孿生大哥、本來的太子?無憑無據,太可笑了。“廣才兄與諸多兄弟,剛才得罪了,還請兄台見諒。”

  “吳兄果然是高手,在下將來還要討教。”廣才負著傷,仍相當有器量。

  “皇上若無事吩咐,微臣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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