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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廚子本來是乞丐?”李子遙的在冒著香氣的水晶糕上方停住,臉上的表情卻似乎是倒盡了胃口。他放下筷,無奈地問:“小南,你今晚是怎麼了?老是替那些下等人說話,平日你樂善佈施,老愛施捨那些窮人也就罷了,我也沒說什麼,可是你別忘記你是當朝大學士南大人的千金,身分尊貴,千萬別混到了那些下等窮人的氣味哪。”

  “我——”南明逍臉上有些發紅,急道:“噯,你怎麼這麼說呢?窮苦人雖然沒錢財,但或許是節操高尚、樂天知命——能者隱而不願出呀!別老是說他們下等嘛……你不信哦?那試問在場有誰能否認汪廚子的成就?啊?至少雍弟你不行!”

  韓雍揮揮手,好不容易把湯包給咽了下去,急急忙忙地又倒了一碗茶喝下去。他抹抹嘴,臉上立刻露出了感動萬分的表情:“這茶未免——太好喝了吧?好像充滿了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笨雍弟,胡言亂語什麼!”南明逍起身走到衛尋英身邊,指著桌上那壺芳香四溢的熱茶。“這是衛大哥親手調泡的茶啊,連去宛在軒都不見得喝得到,你說衛大哥對咱們多好。衛大哥,這回你又泡什麼茶?這麼香呢。”

  看見南明逍紅色的身影站在一身白衫的衛尋英身邊,一個明豔動人,一個溫文儒雅,正是才子配佳人、金童伴玉女……

  心中不知打翻了幾缸醋罎子,李子遙一惱,沖上前去一把握住了南明逍的手!

  管他臉上紅不紅呢!反正他就是天生細皮嫩肉的白麵公子相,本來就容易臉紅!何況他握的是他再兩天就要過門的娘子的手呢!從小到大,他總是忍不住為她在心裡小鹿橫衝直撞……

  “啊!”南明逍被硬擠過來的李子遙猛一撞,才重心不穩地撲在他胸前,手又立刻被抓進他溫熱的掌心裡。手忙腳亂之際,一仰頭看見他眼裡的羞窘,她卻忍不住又笑開了臉。“怎麼了,子遙?”

  “無、無聊!不過就是碗茶,搞那麼多花樣,大哥你又玩什麼把戲?”

  衛尋英自顧自地低頭烹茶,聲音悶悶的:“這是我把安徽魁針、浙江龍井、揚州珠蘭,三種茶葉混在一起烹煮出來的。甘香如蘭,幽而不冽,細嚼茶葉,甜味中間其實還帶著一絲苦味,一口喝下卻不覺其苦,唯有細細品嘗的人才能體驗個中滋味。”衛尋英說完,忽然抬頭問道:“陝西饑荒還是那麼嚴重嗎?死了多少饑民呢?你們說,倘若一個跟雍弟一樣大的小姑娘餓暈了倒在街上,會不會有人救她?賞她

  一口飯吃?上回我跟子遙一同赴陝西賑災,饑民已經餓得啃樹根了,現在還有樹根能啃嗎?”

  “衛大哥,你是不是在——掛念著誰啊?”南明逍聽完衛尋英一番話,忍不住小心冀冀地問道。

  衛尋英曾於五年前在一家賣粥小攤邂逅了一個姓任的蒼白小姑娘,一廂情願地把家傳寶物送給了她,只盼她早日從陝西回來嫁他,可惜那小姑娘這些年來卻像是從世上消失了般,始終無消無息。這是藏在衛尋英心底深處的一個秘密,但卻也是一個被李子遙與南明逍、韓雍三人偷窺得知的秘密……

  李子遙面露古怪,不屑地嗤了一聲。“這還用問?看大哥那副若有所失的樣子就知道他又在思念北街那看來像個癆病鬼似的窮酸小丫——哎啊!”忽然被南明逍狠狠踹了一腳,他滿臉莫名其妙。“幹嘛?”

  南明逍壓低了聲音:“別再說啦!你忘了咱們那天是偷看的嗎?”

  “你剛說北街什麼?”衛尋英有些懷疑地瞪向他們,神情頗為不安。

  “沒有啊,衛大哥,子遙是在說北街那個——跟著一個老伯賣面的小姑娘,看起來老是黑黑髒髒那個!”南明逍嘿笑著,眼神卻因為說謊而飄忽不定。

  這時韓雍卻忽然一口茶噴了出來!瞪大眼喊道:“我懂了!原來這是思念的味道啊!二哥不說我還想不通,原來大哥是在思念那個北街的——幹什麼——嗚!”

  李子遙和南明逍不約而同一起舉起腳來踹向韓雍,四隻眼睛狠狠瞪著他,擠眉弄眼、比手畫腳地要他閉嘴!

  “你們三個人鬼鬼祟祟的,是不是瞞了我什麼?”衛尋英疑心更重,顯得更局促不安了。

  “沒事沒事,大哥,別喝什麼相思茶了……我是說咱們還是來喝酒吧!”李子遙連忙替衛尋英把酒杯給斟滿了。“你忘了,咱們不是說好今晚是不醉不歸的嗎?快給我喝完這杯再說!”

  “對啊!大哥,當我剛剛什麼話也沒說過吧!二哥跟南姑娘過兩日便成親了,咱們今晚先替他們倆好好慶祝一番,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韓雍跟著心虛地呵呵笑,推了一把李子遙。“二哥,你也真幸福,咱們三個結拜兄弟就你獨佔鱉頭,搶先娶得如花美眷,小登科去了。所以說有爹娘先替你們指腹為婚多好啊,從小就青梅竹馬的培養感情,男的不愁娶不到美嬌娘,女的更不愁嫁不出去!”

  “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麼?”李子遙冷冷地瞪向韓雍,俊白的臉上卻泛起陣陣潮紅。“憑小南的條件怎麼可能嫁不出去?簡直胡扯!你信不信我教人把你那張狗嘴給扎實地縫起來?省得你又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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