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喜格格 > 竹馬是只笑面虎 | 上頁 下頁
二十九


  他逐漸籠罩在嫋嫋水霧之中,心卻無比清朗。

  他不能讓她走出自己的生命……

  半小時後,闕律澤一身颯爽坐在餐廳,吃著陳紫洛從大廳叫上來的餐點,桌邊擺了一杯水跟一包藥。

  “放心吃吧,這裡只有粥是我煮的,其他都是請大廳送上來的食物。”見他吃得很斯文,她趕緊表明。

  他深深看她一眼,心裡輕歎口氣,語氣有些無奈。“我沒說什麼。”

  她怎麼以為他會嫌棄她煮的東西?就算她把每道菜都變成黑炭,他也能照吃不誤。

  “你現在是沒說什麼,可是你病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喂你吃粥,你一聞到味道就皺眉,一副我要喂你吃毒藥的樣子。”陳紫洛受傷地瞅他一眼。“這鍋粥我沒有煮焦掉,放心吃吧。”

  闕律澤聽見她的再三保證,心裡頭只覺得酸澀。

  吃得差不多後,他感覺力氣一點一滴回到體內,清了兩下喉嚨,專注看著她,這場硬仗遲早要打。“紫洛,有件事我想跟你討論。”

  “什麼事?”她站起身,雙手正忙著收拾餐桌,有點心不在焉。他要跟自己討論什麼,幹麼突然一臉嚴肅?看起來有點可怕。

  “關於你要搬出去這件事,我是想——”他話剛起頭,屋內突然響起手機鈴響。

  “等等,好像是我媽打來的。”陳紫洛心頭松了口氣,拋給他一個微笑後,飛快從上衣口袋拿出手機。“喂,老媽?”

  闕律澤看著她露出震驚表情,目光慢慢轉向自己,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身體竟開始微微發顫。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一掌放到她肩上,表示自己會一直待在她身邊,直到她掛斷電話,手都沒有離開。

  “陳媽媽怎麼了?”他左手勾起她的下巴,要她看著自己說話。

  陳紫洛站起身,把手機放到桌上,雙手緊緊握住勾著自己下巴的溫暖大掌,雙眼定定看著他,咽了下口水後,才有辦法開口說話:“律澤,我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答應我,你一定要冷靜。”

  “到底怎麼回事?”闕律澤臉色陡變,隱約嗅出不對勁。

  她握著他的手微微發顫,見她深呼吸兩口氣,他濃眉倒豎,心裡著急,卻沒催促她,只是屏息以待她即將出口的話。

  “伯父大腸癌末期,醫院發出病危通知。”看著他霍然瞪大雙眼,臉色當場刷白,她心裡揪緊,覺得自己好心痛,忍住驚愕與悲傷,語調清楚地把話說完。“我媽要我們快去醫院見伯父最後一面。”

  “鐲子一直戴著嗎?”

  躺在病床上,闕父看著前方,雙眼失焦。

  “我現在有戴著,伯父,其實我剛剛才拿出來戴上。”跟闕律澤一起趕來醫院前,陳紫洛火速沖回房間拿皮包,看見手鐲孤伶伶放在桌上,思忖兩秒鐘,沖過去拿起,放到包包裡。

  在車程中,她一直猶豫要不要戴上,當闕律澤把車停在醫院停車場,她拿出手鐲,小心翼翼戴上。

  闕律澤看見她的動作,嘴巴上沒說什麼,但是臉部肌肉微微抽動了一下。

  “這樣啊……”闕父臉上出現一抹失望。

  “伯父,我以後會一直戴著,絕對不會再拿下來。”陳紫洛說這話時,滿腦子只想著一件事。

  她不能讓伯父帶著遺憾離開,這是自己唯一能為伯父做的事。

  闕父聽完後,臉上陰霾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滿意微笑,闕律澤感激的看她一眼。

  “好,好……”闕父邊點頭,邊笑著說。

  連說兩個好字後,闕父緩緩閉上雙眼。

  陳紫洛突然打冷顫,瞪大雙眼,從夢中醒來,盯著頭頂上有點陌生的天花板,微微發愣。

  這是哪?天花板不是老媽家的,不是闕律澤家的……這裡是闕伯父家的客房。她想起來了,伯父昨天出殯了。

  這陣子忙得昏天暗地的記憶,如洶湧潮水般灌入她腦子裡,她翻身坐起,腦子裡全是闕律澤。

  自從伯父過世後,他不哭也不笑,每天默默過著平常的生活,好像什麼也沒有改變,但她很清楚,這陣子的闕律澤,並不是真的闕律澤,真正的他,早已經被自己鎖在一個很深、很深的盒子裡。

  昨天結束後,他突然說要回老家住一晚,老媽一聽,眉頭馬上皺起來,隱忍著沒說什麼,她當場提議要跟他一起回去。

  所幸他雖奇怪的看了自己一眼,倒也沒反對。

  現在他在做什麼?

  陳紫洛跳下床,顧不得穿上拖鞋,赤腳快步往外移動,先去他房裡找,沒見到人,找到客廳、起居室……最後發現他在書房裡。

  她抬起右手,想敲兩下門板,告訴他自己在他身後,可是他看起來有些不對勁,像個沮喪的小男孩癱坐在地上,寬肩一聳一聳的,眼前是一個被打開的保險箱,黑壓壓的,身邊攤著許多東西。

  他用伯父在除夕夜給的鑰匙,打開保險箱了。裡頭裝了什麼,為什麼他的背影看起來好像在哭?

  陳紫洛慢慢走進書房,腳步放輕,但又發出能讓他察覺的輕微聲響,一路默默來到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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