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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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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二更天便又是亥時了,他的頭痛可還會再發作? “我向來是不信那些神神鬼鬼、命理天數的。”他輕扯起唇角。 她皺眉,“但這病來得莫名蹊蹺,又查不出病理所在,我實在擔心……” “擔心什麼?”沈湛輕吻她柔軟的髮絲。 紫瑄卻倏然坐直身子,福至心靈,她想起一個人來。 雲石老人! “知源,”她苦笑,“我們不該忘了貝貝的師父。他的醫法高妙,若是向他求救,一定可以想出良方的。”說罷,她披衣下床,點亮燈,在桌邊匆匆寫就了一封信。 “這樣也好。”他看完信,把信紙放回桌面,“反正姑且一試,宜早不宜遲,我這就派人送往杭州。不過,要是他們師徒倆已經啟程前往雲南……” “那也無妨。”紫瑄接口道,“我再修書一封,請我爹爹幫忙,從杭州往雲南的橫斷山路程遙遠,他們一老一小腳程沒那麼快,派人加緊搜尋一下,應該能夠找到雲石老人的。” 第八章 而此時,在醉花閣內,沈湛的那位三叔卻正和閻合一幹人等把酒言歡。 醉花閣是常州最出名的風月場所。 沈德沛親自持盞為閻合斟滿,口中猶道:“這次全賴閻大人,替我出了一口惡氣!” 他似笑非笑,“三爺言重了,其實不過都是些上不了枱面的小把戲。” 巡撫宓謙已先回了蘇州府衙,此處在座的還剩下常州知府賀東林。 沈德沛忽然又露出一絲憂慮之色,“閻大人,不瞞你說,這次大人替我教訓了知源那小子,我心裡自當是感激不盡,不過我家裡……”他吞吞吐吐,“唉,我在家真的日子並不好過,我娘她最是心疼孫子,我怕這件事倘若出了個好歹,又或者知源因此落下了什麼病根,總難免提心吊膽——” “三爺何必如此小心?”閻合卻眯起一雙鳳眼,陰涼地冷笑,“我早有言在先,不過替三爺『教訓』一下後生晚輩,自然不會無端取了他的性命。只需十五日,十五日後頭痛便會下藥而愈。” 賀東林在一旁幫腔,“沈三爺儘管放寬心,閻大人豈會是沒分寸的人?” “哦哦……”沈德沛也怕得罪人,趕忙陪起笑臉,“如此我就放心了——” 閻合慢條斯理地夾了菜,笑著提醒“三爺,眼下又快到亥時了。” 亥時。正是沈湛中的那種巫蠱之毒會發作的時辰,可以預見,他必定又會頭痛得厲害。 沈德沛忽然一擊掌,僕從連忙取出兩隻雕花木盒,他親自捧到桌上一一打開,討好地說道;“閻大人、賀大人,這兩份薄禮下成敬意,還望兩位大人笑納。一來是答謝閻大人的幫助,二來也預祝日後我和幾位大人們合作愉快。至於撫台大人那裡嘛,我也不會忘記的,另有準備。” 兩隻沉水木的雕花盒內裝的是一對夜明珠,如鴿卵大小,一看即知價值不菲。 賀東林和閻合對望了一眼,不由得撫須,笑逐顏開。 閻合卻沒有流露異樣的神情,只不冷不熱地微笑,“其實我們三人中,撫台大人是最緊要的,既然三爺對撫台大人另有準備,我和賀大人自然也就放心了。三爺這一番盛情,我閻某記下了。” 賀東林闡上了自己的那盒,“不錯,只要撫台大人那真不出紕漏,我和閻大人一切好說話。” 三個人就這般把酒言歡,不覺窗外的夜色越來深沉,閻合醉了酒,先行告辭離去。 他府上的家僕轎夫抬著轎子抄小路走過一段暗巷。 忽然間,前面的兩個轎夫嚇得四條腿一齊打哆嗦,慌張地停了轎,“大、大、大人,不好啦!” 閻合一把掀開簾子,借著酒意怒氣衝衝地大喝,“慌什麼?出了什麼事?!” “大、大人!”其中一個轎夫已嚇得癱坐在地,“剛才好像有一個女鬼從前面飄過去了!” “混賬!”他氣得一把將轎簾甩上,“朗朗乾坤,哪裡來的冤魂厲鬼?你們定是看定了眼,還不快拾轎子趕路!” 四個轎夫勉強站穩,旁邊一個提燈籠的卻哆嗦得差點連火都滅了。 剛走出幾步,轎夫們又驚駭得停了轎,其中一人慌道;“大、大人,這回不會錯,這裡真的有鬼呀!” 他邊說邊掙扎著直往轎邊靠,提燈籠的連燈籠也不要了,五六個僕役轎夫一齊擠在轎邊。 閻合扯開簾子,“你們要造反啦?”他剛罵完,抬眼見到巷口一個細瘦的暗影緩緩飄過,一時酒壯人膽,倒不覺得害怕,只冷笑問道:“什麼人?敢在我面前裝神弄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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