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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他歎了口氣,站起身來,「除此之外,還打探到什麼?」

  「哦哦,有!」老鐵趕緊又道:「昨日沈少爺和洛相去了福泰樓——」

  閻合忍不住打斷他的話,「沈湛和洛相?」他想起先前用合歡散設陷阱的事,嘴角噙起一抹得意的冷笑,「呵,他們倆的交情果然不是一般的好啊!後來呢?」

  「後來、後來又帶了一個小娃娃回府……」

  他猛地回身盯住他,厲聲質問;「什麼小娃娃?」

  老鐵驚駭地後退了一步,「老奴也不知道,那女娃娃看上去不過五六歲年紀,生得俊秀。洛相他們身邊有人暗中保護,派去查探的人不敢靠得太近,只、只聽到好像叫什麼『貝貝』。」

  「貝貝?」他在心裡揣度著這孩子的來歷,是否和沈湛、洛相有關係,卻忽然聽到一陣嬌笑聲。

  原來是方才那名侍妾端著新茶回到了廳上。

  閻合不耐地瞅了她一眼,「無端端的你笑什麼?」

  「我想起了那個倒大楣葬身火海的蕭富貴蕭老爺呀!」侍妾依舊咯咯地笑著,一雙青蔥般的玉手把託盤放到了花梨木的圓桌上。

  「蕭富貴?」他的心裡頓時有些發毛。

  不為別的,只因他就是蕭氏滅門慘案的幕後主使人!

  「是呀,就是想起了蕭老爺才覺得好笑!」毫不知情的侍妾依舊笑不可抑,「你們忘啦?那倒黴的蕭老爺當初得了一對龍鳳胎,歡喜得不得了,擺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連叫花子都吃了個飽,那事可是轟動整個常州城。他又把兒子取名叫蕭寶寶,把女兒取名叫蕭貝貝,合在一起就是寶寶貝貝,雖是吉祥話,用作乳名還好,可等孩子們長大了仍然這麼叫,多彆扭呀!」

  「人都死光了,還彆扭個屁!」閻合沒好氣地一甩袖。

  「哎喲,」侍妾嬌滴滴地湊過去,「我就是想起那個寶寶貝貝才覺得好笑,你氣什麼?」

  「你那些話讓我心煩!」他冷下一張臉來。

  「心煩?」年輕美豔的侍妾不解地依在他身邊,「老爺,我說錯什麼了?要不要我再幫你捶捶肩?」

  閻合不耐煩地趕走她,等她走到廳堂門外,卻又趕緊招手,「回來、回來!」

  「哎喲,揮之則去,呼之則來——你到底把人家當什麼嘛?!」

  他早已變了一張臉,笑眯眯地一把摟住她的纖腰,「乖,我明日再送你一打和田的上等玉鐲子,任你輪換著戴。」

  「這可是你親口說的,不許反悔!」

  「那是當然!我騙別人也不捨得騙我的小梨兒——」他笑意更濃,興致一來,在寵愛已久的小侍妾梨落的嬌靨上落下一吻。

  老鐵看著他們倆旁若無人的調情,想退又不敢退,目瞪口呆地僵在一旁。

  閻合很快又收斂了笑容,對懷中的侍妾若有所思地問:「小梨兒,我記性差,你隨我去蕭府也有多次,認不認得出蕭家那個女娃娃的長相?」

  「哦,你是說貝貝?」梨落想了一想,「應該還能認出吧。不過距離那場大火都快一年了,小孩子長得又快——呀,不對!蕭家的人不是全都葬身火海了嗎?」她吃驚地嬌軀一顫,「難道小貝貝還活著?」

  「是不是真的活著,我還不清楚。」閻合又回復了那副陰沉沉的嘴臉,似笑非笑,「不過我要你幫我一個忙,替我認認那個小女孩。」

  等到日落西山,大地上的暑氣漸漸消敵時,常州城東,沈家的宅邱門外,正在灑水打掃前庭的僕人們,忽然聽到大門外一陣吵嚷聲。

  一個男僕好奇地打開門采出腦袋,「喂,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嘿嘿,麻煩行個方便。」一個身材臃腫但穿著華貴的大鬍子,討好地從袖裡掏出一大錠銀子遞過去,「我們……呃,我們想到府上看看。不多打擾,看一看就走。」

  男僕拿著從天而降的大元寶在手心裡掂掂輕重,狐疑地擋在大門中央,「你們是哪兒來的?怎麼不打聽清楚,這是我們沈家的宅院——」他忽然瞥見吵嚷的一群人裡還有個風水先生,只道是上門來兜生意的,不由得訕笑,「幹什麼?想來我們府裡替我們家少爺看風水?」

  大鬍子又是嘿嘿地熱絡一笑,「小哥真聰明,是看風水。不瞞小哥,我在外地發了點小財,想回來在常州城置辦家產,我家娘子就請風水先生看看東南西北哪塊地最好,不料他就一路指東,嘿嘿,我們也只好一路就這麼跟過來了。」說罷,他的目光轉向仍在男僕手裡的大元寶,「還請小哥行個方便,我們進去隨意看一眼就好,只要老先生發了話,我們就走。」

  「呃……這事兒我也作不了主。」男僕苦惱地攥緊了手裹的天降之財,但仍是把大門打開了,壓低聲道:「你們就等在前院,待我去稟報我們家少爺再說……」

  等他一跑開,那十來個人便不客氣地走了進去。

  大鬍子走到面皮發黃的醜婆娘旁邊,用極輕的聲音叮囑,「小夫人,待會兒要是那女娃娃一露面,你可得用心認一認,千萬不要認錯了。」

  這兩個人便是喬裝打扮的老鐵和侍妾梨落。

  他這話才說完,從半月形的門洞裡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

  「貝貝,我跑得快,你來抓我呀!」

  「抓我抓我,我跑得比她還快,惹急了我還會上樹!」

  「你上樹?我還會鑽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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