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橡果 > 宰相大喜 > |
| 三 |
|
|
|
「真真假假,你倒會為自己開脫。」沈湛又自斟了一杯酒,但僅淺啜一小口,「這麼說,上回在我們府中,你當著我和二弟的面所講的,全是大放厥詞嘍?」 「不然。」老道士搖搖頭,枯瘦的老臉上顯得極為鄭重,「此一時彼一時也。像公子這般天生華貴,上蒼早有妥善的命數安排,貧道不過替天開口而已。」說罷,他猛然噤聲,屈指一算。 「貧道已算出當日兩位公子中,令弟的貴人已到蘇州境內了,不出幾日可助他逢凶化吉。而公子的桃花劫……正應在明日末時!」 沈湛不禁失笑,「連時辰都算出來了,道長未免太過能耐。」他將杯中的殘酒一飲而盡,「我明日哪兒也不去,只到幾家茶莊裡盤盤賬,能犯什麼桃花?難不成從茶葉裡開出花來?」 他笑著擺了擺手,示意老道士離開。這個愛怪力亂神惑眾的老東西,如今已經引不起他的興趣。 「既然沈少爺不信,那就罷了,但貧道要奉勸一句,請少爺銘記。假若真時真亦假,桃花劫雖是劫,也是緣。」老道士沒頭沒腦的把話說完,一整衣冠即下樓去了。 宓謙在庭中緩慢地踱步。 滿庭的蓊鬱,他視而不見,心頭像被一塊千斤重的大石壓住。 管家老鄭匆匆地跑入半月形的門洞,「大人,老奴把鹽運使和常州知府都請來了!」 他急轉過身,不假思索地吩咐,「快把他們請到內廳奉茶。」 「撫台大人,」待眾人在廳中落座,僕從奉上熱茶,常州知府賀東林第一個開口,「下官聽說洛相已微服南下了,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 宓謙若有所思,沉著臉緩緩地點頭,「恐怕已到了我江蘇境內了。你們說,他這第一站會先去哪裡?是這蘇州,還是賀大人你所管轄的常州府?」 「這……」節氣雖然和暖,賀東林卻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下官說不準。」 「哼!不就是一個洛相嘛,依我看,你們也別太戰戰兢兢了。」座上的第三位,兩淮鹽運使閻合,卻捧過茶杯,拿杯蓋慢條斯理地剔起浮茶來,「蕭家那案子可是犯在我的頭上,我這個主謀尚且不急,」他一挑眉,笑得倨傲且輕浮,「撫台大人,你們又怕什麼?」 「閻大人,」宓謙沉下一張臉,「這都什麼時候了!說穿了,我們這是同舟共濟,你不要以為你後面靠著一個六王爺就萬事不愁。這件案子已經讓皇上發了大火,決意要徹查到底,你若還是無動於衷、放任孤行,到時——」他一拂袖站了起來,「休怪本撫為了自保不留情面!」 「好好好,撫台大人說什麼,下官全聽著就是。」閻合急忙陪起笑臉。 「惟今之計,是要先找到洛相的人。」宓謙不再與他計較,重新坐了下來, 「一定要派人找到他,咱們絕不能坐以待斃,讓他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順藤摸瓜,把背後的利害關係都查出來!」 「那是,撫台大人說得極是!」閻合又捧起茶杯,點頭附和,「知道他的動向,我們才能掌握主動權。無論如何,上頭還有總督,還有六王爺,這兩江三省畢竟是咱們的地盤,他一時半刻也摸不清真相,總會著了你我的道……」 賀東林亦點頭,「下官回去後,一定派人把常州的裡外都先搜羅一遍。」 「不可以明火執仗!」宓謙忙一擺手,「洛相若真先去了常州,你打草驚蛇反而會驚動他。」 「是,下官明白了。」 「撫台大人,若依我說嘛……」閻合忽然眉頭一皺,計上心來,「這接下來的日子,我們對朝廷那位右相大人,難道就只能採取大水決堤時的老辦法?水衝開了哪一處堤壩,我們就扛著沙袋去堵,衝開一處堵一處,雖然短時有效,但到底累得慌。」 說到這裡他「嘿嘿」一笑,眸中閃現的光芒卻顯得邪惡無比。 「昔時鯀治水,用水來上掩的辦法,到頭來一事無成!他兒子可聰明多了,開山鑿渠、因勢利導,至於我們……撫台大人,不知您是要學鯀呢,還是學大禹?」 宓謙不由得一怔,「你的意思是?」 閻合乾脆放下茶杯站起身來,「下官的意思是,防著洛相去查蕭氏那樁命案,絕非上策,最是一勞永逸的辦法,莫過於把洛相也變成我們的人!」 「閻大人真是異想天開。」宓謙訕笑不已,「拉攏洛相,這法子虧你想得出!能以弱冠之姿就入閣拜相的,古往今來能有幾個?況且他已貴為宰相,本撫在仕途上沒有一星半點可以許諾給他的好處。」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