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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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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沈老爺顧不得“骷髏作怪”,搶先撥開一干僕婦,摟著他老娘哀叫起來。 大夫人和二夫人卻一進門就被床榻之上的一幕駭得白了臉: 只見大紅的喜幔之下,一具骷髏端正而坐,胸腔部位還插著一柄小刀,刀身上面掛著一張皺巴巴的小紙條,紙條上似乎有字跡,但房內卻沒有一個人敢靠過去近看。 到底二夫人鎮靜,大吸了一口氣後,冷著臉道:“你們都是死人嗎?快去看看紙條上寫些什麼!” 眾人推推搡搡半天,總算有一個膽大的家丁跨上前去,用力把小刀自骨節上拔了下來。 二夫人接過小紙條一看,原來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 別理我,我想下去陪他,我身上抹了化屍水,別亂碰。 “化屍水”三個字著實厲害,嚇得二夫人急忙把紙條往外一拋;那家丁更是嚇得面無人色,把手中的小刀重新拋回床幔之中;眾人也嚇得齊齊往後退一大步,最後一排的更被擠出了門外。 半晌,二夫人才又顫聲道:“……這、這東西難道就是新娘子?” “回二夫人,錯不了啦!”那姓王的喜婆子立刻帶著哭腔應道,“我只出去吃了一杯酒,眨眼的功夫,新娘子能跑到哪裡去?定、定然就是這具……夫人看那身形,跟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娃果然差不多。” 那骷髏陰森森地盤腿坐在那裡,誰還敢細看它的身形?她這話實際上是推脫之辭罷了。她更怕的是新娘子不見了,東家怪罪下來,她得吃不了兜著走,此刻趁機把原因都往那具骷髏身上攬,好讓東家死了心,饒了她這把老骨頭。 她這麼一說,旁人反而更怕,二夫人急忙命下人們都退了出去,又吩咐把暈倒的老太太送回房。 大夫人好歹也緩過來一口氣,看了看那位頭也不回、已跟在老娘身旁一路哀叫的丈夫,皺著眉道:“阿君,我在想要不要差人連夜去府衙報案。” “萬萬使不得。”二夫人搖頭,“我們家給二爺辦冥婚,恐已遭知情人恥笑,如今又出了這種事,倘若再傳揚出去,教沈家的面子往哪裡擱?” “夫人,那這事——”崔伯也湊過來。 二夫人看了在場其餘的僕婦丫頭一眼,慢慢地道:“這事就當沒發生過。我們沈家娶了親,新娘子也安好,只不過從此高門深院,她不再外出,便是連娘家人也不想見了。” 待她說完,崔伯不得不再一次佩服這位二主母的能耐。連帶著,他想起二少爺平日裡的沉穩鎮定,多半是從他娘親這裡遺傳得來的啊。 “好啦,都已經進了屋,我也跑不掉啦,你快撒手!”流火痛得大叫。 沈頤這才放開她,冷冷地道:“你包袱中所藏何物?” 媽呀,這可是最最要命的東西!流火並著殘存的氣力一把搶過來,死死抱在胸口,“你、你管不著!這是我自己的東西,反正不是從你們家偷的。” “既然是你的東西,借我一觀又如何?”沈頤神情淡定,踱開去為自己倒了一杯茶。 “放屁!我的東西,為什麼要給你看”流火大怒。一想起來她就惡向膽邊生,沈家上上下下沒一個好人,有錢沒處花,給一個死人操辦婚事,也不怕天打五雷轟! 二少爺的脾氣果然好,這小女賊如此罵,他也沒一點不悅的跡象。“你不願給我看也沒有關係,我可以帶你上知府衙門,興許在那裡你會痛痛快快地把包袱打開來。” 流火依舊梗著脖子,“你憑什麼?” “就憑你深夜出現在我家中。”沈頤放下杯,神情變得有些肅然。 流火微微一愣,強辯道:“就因為我在你家裡,你就想抓我去見官?”其實她心裡已知道自己理虧,可眼下只求能保住包裹,別被沈府上的人認出自己是逃跑的新娘子就好。她心裡這樣思量著,不自覺把包袱抱得更緊了。 沈頤見她的模樣,疑雲更甚。 本來,沈府家大業大,就算深更半夜出現了個小偷,交給下人捉了便可了事,最多不過逮住送官,何須他二少爺親自審問?但他也不知怎麼,在光亮處見這賊兒原來是個眉目俊俏的小女孩,又加之她方才裝神弄鬼的一番可笑伎倆,倒讓他覺得有趣得緊。至於那小包袱中究竟有些什麼,他本來沒多大興趣,但對方越是緊張就越吊起他的胃口,現在他是真想知道這方才摸上去軟綿綿的灰布包裹中究竟藏了什麼天大的寶貝。 當下他冷笑一聲,“你深更半夜,私闖民宅,難道還會有什麼好事不成?” 他的語氣突然變嚴厲,讓流火不由地抖縮了一下,可她又不敢冒認是沈府上的丫頭。這下完了!她在心裡哀歎,突然卻又靈機一動,急急地說道:“好嘛,我承認……我、我其實是混進來喝喜酒的,趁人不注意偷了些果品點心,就藏在這包袱裡……我娘病了,家裡沒有錢,我只是想弄些回去給她吃。” “這麼簡單?”沈頤挑眉。 流火違心地嘀咕著:“本來就是這麼簡單。” 沈頤淡淡點了點頭,然後負起雙手,若有所思地盯著流火瞧,直瞧得流火心裡一陣發毛。他忽然又展顏微笑道:“既然如此,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我也不責怪你了。” 天公果然開眼了!流火立即在心裡歡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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