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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第六章

  黑夜過去,白天來到,一整晚蹲坐在電梯旁的文依恬突然大聲叫著:“麒安,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接著她猛然睜開眼睛,神情呆滯,成串的冷汗從她額上流下。

  好一會,當她的目光能看清楚四周時,她才清醒過來。原來自己在作惡夢,夢中的她又回到她最不願意記起的那一天——“我要離婚!”

  “我答應,我立刻就找律師來辦手續!”

  康麒安堅決果斷地立刻同意,還馬上找了律師來,當天就辦好離婚手續,他立刻搬出去,而她則像個棄婦一樣地躲在廁所裡哭到天明。

  那一天一直是她揮之不去的夢魘,每次被這個惡夢驚醒時,她總能摸到自己臉上的淚痕。文依恬手撫了下臉頰,同樣是一片濕潤。

  憶起康麒安那天決裂的神情,至今她仍然是痛心疾首。她慢慢扶著牆壁站起身,緩緩地想起了昨晚的一切。“麒安……麒安……”

  文依恬不顧身上的痠麻,她急奔到臥室。床上的棉被摺的好好的,沒有被動過的痕跡,她跑到浴室,他的盥洗用具也是乾的,這一切都表明他沒回來,昨晚他真的沒再回家!其實她應該很明白的,若康麒安有回來,她就坐在電梯口不可能會不知道。

  他沒回家,他果真跑去顏晴舒那兒了,自己又再一次被拋棄了。

  她坐在床上,無力地抱住自己,絕望如同寒冰,將她整個人都冰凍住,冷得她直發抖。

  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呢?

  她想去找他,但又沒有勇氣。康麒安是個負責的人,一定會到公司上班,可是她哪有臉去公司找他呢?她除了在家裡等地外,還能有別的選擇嗎?

  文依活環顧這陽剛氣十足的家;這個家全是依康麒安的喜好所佈置,而他的衣服也全在衣櫥裡,這是他的家,他那麼重視這個家,他不會放棄,他一定會回來,他絕對會回家的!

  這樣一想,文依恬不知所措的心情好了些,她只要在家裡等,就一定能等到康麒安。

  所以她決定不出門,在家等康麒安回家。

  叮咚的電梯開門聲讓文依恬跳了起來,康麒安回來了!正想沖過去迎接人時,從電梯裡出來的卻是兩個穿著制服的清潔人員,她失望地坐回床上。

  現在正是十點,是清潔人員慣例上來打掃的時間。

  兩個清潔婦雖然對坐在床上的文依恬很好奇,但她們被規定不能多嘴長舌,兩人只是默默地打掃著,不敢多問。

  其中一位拿了幾件洗好熨平的衣裳,一袋的貼身衣褲要放入衣櫃中,那是昨天他們拿下去的換洗衣服。文依恬走上前去接下。

  “交給我吧。”

  清潔婦點點頭,繼續做她的工作。

  看著自己的衣服和康麒安的衣裳被放在一起掛著,那種親密的感覺好似他們仍然是夫妻一樣。她抱著兩人的衣服含著眼淚笑了,她愛他,真的好愛、好愛他啊!

  打掃完畢,兩個清潔婦拿著昨晚她和康麒安換下的衣裳離開了,屋裡又剩下文依恬一個人。

  吸吸鼻子,她抹去臉上的淚水。不,她不能再哭了,康麒安也不愛看她哭,因此她要堅強一點。

  文依恬將衣服拿到衣櫥掛好,貼身小衣褲放到抽屜裡,然後她到浴室洗臉、刷牙,換了套衣褲。她不能讓康麒安看到自己狼狽沒精神的模樣。

  為自己煮了午餐,這房裡有運動器材、有影碟也有錄放影機,足夠讓她打發時間,趁此機會她也要好好想想如何和康麒安相處,而且不再惹他生氣,兩人和樂地過完剩下的二十六天。這是她僅存的時間,她不能浪費時間和康麒安鬧脾氣。

  看著手掌中隨著每日而減短的生命線,文依恬眼裡沒有驚懼害怕,只有滿心的期待,期待她最後的生命旅程能和康麒安一起度過。

  就算是死,她也不會害怕了。

  康氏集團這幾天都籠罩在不安的氣氛下,原因就出在二十六樓的總裁身上。

  聽說總裁已經連續三天沒露齒笑過了;聽說總裁這幾天都住在辦公室旁的套房,還聽說昨天總裁主持的高級主管會議,主管報告時聲音都不覺地顫抖著,因為總裁那張比千年寒冰還要冷的臉,簡直可以將室內溫度降到零度以下了……一堆小道消息在康氏大樓內那些中低層員工之間流傳著,他們平時很少能見到位高權重的大龍頭,他們有的是聽頂頭上司說的,有些是看他們主管灰敗的臉色推測出來的;看到主管們不怎好的臉色,這些小員工第一次為自己不是高級主管而高興,至少不用面對總裁那張傳聞比閻王還冷酷的臉了。

  總之,現在整個康氏集團的員工都明白總裁大人的心情是大大的不好,許多要由總裁批閱的文件,本來都該由負責部門的經理、襄理們呈給總裁觀看,如今都先轉送到二十五樓的兩位秘書手中,由他們代為呈給總裁。

  而總裁的兩位機要秘書雖然也想遠離風暴,無奈他們是食君之祿,必須擔君之憂,也只能硬著頭皮努力盡責了。

  不過,幸好康麒安是個明理的人,一向公私分明,縱使心情不好也不會牽連屬下受罪,但是他那張撲克臉是如何也換不下來。

  陳維真站在總裁辦公桌旁,等著他仔細看完合約書,若無誤後簽下名字,然後她便要立刻將合約書送出去,公司馬上就有四、五千萬的利潤進賬了。

  康麒安看過合約書後,拿起筆簽下名字交給立在一旁的秘書。“合約書沒問題,送出去吧。”對於剛賺了一筆為數不少金額,他這樣冷漠的聲音實在聽不出有任何的高興成分在。

  陳維真忙接過合約書,向總裁點個頭。“是,總裁。”立刻轉身走開,快速地離開二十六樓,以免被凍傷了。

  看到秘書急忙避開的模樣,康麒安也明白原因出在自己身上,他冷著臉不笑時,神情是嚴肅得嚇人。

  那晚他怒氣衝衝地離開家,他並沒有如自己對文依恬說的跑去找顏晴舒,顏晴舒又不能平息他的怒火,也不能給他什麼安慰,他不想去驚嚇她,因此他是直奔康氏大樓,到他辦公室旁的套房休息。

  那房間裡設備齊全,住上十天半個月也可以,現在他已經連住四個晚上了。

  事後他再回想,當時他為何會大發脾氣而沖出家門,不是因為文依恬,她既沒做錯事、也沒說錯話,不過是跑到外面吹風罷了,反而是他自己神經兮兮地對她發脾氣,因為他發現自己會心疼瑟縮在冷風裡的她,會擔心她感冒生病,那種提著心的感覺從離婚後就不曾再出現過,而且只會針對文依恬一個人。

  她再出現不過才短短的三、四天而已,就將他兩年多來的冷漠給融化了,再這樣下去那還得了,他是不是又要變回以前那個隨她予取予求、為她解決永遠也解決不完的大小麻煩、忍受她無理取鬧的康麒安了嗎?

  不,他不要再過那段如在地獄般亂糟糟的日子,他和她已經離婚了,他不願再受到她的影響。

  而家中又該死的沒有任何隔間,讓他想單獨靜靜地不看到文依恬的空間都沒有,以前他怎麼會以為隔間是沒品味的事呢?真是狗屁不通的想法,才會讓他現在連家都不能待,而要跑出來冷靜。

  冷靜,他一定要冷靜,文家的恩情他已經還完了,他不欠文依恬什麼,他們是不相干的兩個人,沒有任何關係了。

  他會留她在自己家中,就是為了他答應的一個月承諾,一個月後,她就要乖乖地離開回美國去,永遠不再來麻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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