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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最能使自己不受傷、不疼痛就是少欲少求。沒有欲望、沒有渴求,人就不會想獲得什麼東西;若不想得到什麼,也不會因為得不到而痛苦了。如同她的名字“無心”;既是無心,這世上又還有什麼能傷得了她呢。

  加上娘也讓她讀了許多關於生死玄學的書籍,使她看清了生命的無常;況且人活在世上是受苦時多、快樂時少,而快樂又大多建築在自己或別人的痛苦上,也脆弱得有如易碎的水晶,虛幻得有如短暫的泡沫,一下子便消失了;那快樂消失後,因為自己已嘗過了快樂的滋味,再遇上痛苦時只會更痛苦罷了,那不如做一個不知道快樂、痛苦的人,對所有事不會有任何感覺。

  所以她用一雙冷淡的眼眸看這人世間,讓自己的心如冷凍結冰的河流。世間上的任何事都無法引起她的喜怒,這樣她就能永遠保持冷淡無心的境界,也就能無喜無憂了。

  當然這事說來簡單,做來非常地困難。人有七情六欲,她也一定會有發怒、委屈、傷心的時候,但是經過修煉,她心中的波動已是一次比一次來得小。現在她雖然無法說自己是心如止水,但這世上已鮮少有事能讓她心動了。

  常無心走到屋子旁的大樹下,靠著樹幹望了會天空,慢慢地閉起眼睛。不特別去想什麼,她讓自己腦裡是一片清明,感覺很舒服。

  常無心不知道自己閉眼了多久,直到聽見有人走近的腳步聲才打開眼睛。

  喜姑滿頭大汗地抱著一包東西,常無心看得出那是米。邊宮太偏遠了,加上是個冷宮,所有的米糧、衣布、日常用品都要走上好一段路,到管事那兒領取,沒人會送來。這一來一往要花費不少時間精神,所以霞姑、喜姑平日會在後院子種菜、養雞,自給自足,除非是一些無法自己取得的必需品才到管事那兒領取。常無心走近喜姑,輕喚了聲招呼。

  喜姑看到常無心後,清秀的臉龐露出疲倦的笑容,點點頭。雖然是婢女,但喜姑、霞姑兩人也是女官出生,長得秀麗貌美。喜姑一口氣將米搬到了廳堂才放下,捶捶酸疼的手臂對隨後走入的常無心高興說道:“小姐,喜姑明白你今天要來,特地去領了些白米回來,晚膳有香噴噴的白米飯好吃了。”

  “喜姑,謝謝。”常無心淡淡地點頭說謝,比起娘的冷漠;喜姑和霞姑更像是她的親人,但她也只會冷淡地點頭表示謝意。

  喜姑笑笑搖搖手,再度抱起白米走向廳後,將白米搬回廚房,常無心也信步隨著走去。

  偌大的廚房,除了一個被煙熏黑的爐灶。一張破舊的木桌。一個老舊廚櫃,幾個木盆、水勺外,就空蕩蕩的了,比一般百姓的廚房更加簡陋。

  霞姑正蹲在地上殺雞拔毛,喜姑就將白米倒在廚房一旁的米桶裡。喜姑見常無心也跟著走入廚房,忙揮手要她離開。

  “小姐,這廚房太髒了,不適合小姐來。小姐還是到外面走走看看,或是去陪陪夫人也好,別留在這兒,免得弄髒了。”

  常無心輕點頭,轉身離開。娘在看書,最不喜歡別人去打擾,她還是別去。她步出屋裡往竹林走去,竹林後是個小山丘,爬過山丘,就可以看到一個大湖泊接著一條水流潺潺的溪流。這大湖泊容納了城外幾座大山上的泉水,再用人工辟出一條溪流,導引湖水流到皇宮裡的皓湖;皓湖也是由人工所鑿成,湖面寬廣,湖邊造景優美精緻,是宮裡皇上、後妃休閒的地方。

  而皓湖源頭的這個大湖泊卻沒役無聞,因為地處冷僻,也沒人會來此,它就如同被人所遺忘的邊宮一樣,孤獨地留在皇宮裡的角落,讓時間淹沒。

  不過也因為這地方冷僻無人,也充滿了清靜冷幽,常無心喜愛這樣的安靜,私自叫這湖泊為無名,無名配無心,是最為適合了。

  娘不會因她每半年回宮一次就特別重視她,娘依然只做著自己的事,看書、彈琴、種花、養鳥,並不會多分出時間陪她;對她的態度始終冷漠寡言,母女之情淡得有如陌生人般。

  幸而無心也練就了一身的清心寡欲,不覺得母女情淡有什麼不好,她總是能自得其樂。她很喜歡這無名湖,所以每回來邊宮時,總在這兒逗留最久,母女倆互不干涉對方,日子也是在平靜安詳中度過。

  常無心一個人走到湖邊坐下,時序正值入夏,酷熱逼人,而這兒因有樹木、湖水,卻清涼得有如秋天。

  寂靜的林子裡,蟲鳴鳥叫聲聽得最為清楚。她靜靜地聽著,無表情的臉孔感覺不出她的情緒起伏,但她單薄的人影卻和這片清幽之地融合成一體,好似她天生便屬於這裡,不再是凡塵俗物了。

  常無心自湖邊回來時,霞姑、喜姑已經準備好一桌的晚膳,但能說是好菜的就只有一盤雞肉,其餘是野菜、草菇,和每人一碗的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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