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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她不相信地瞧著夏侯旭嬉笑的臉。

  “你答應了,不會又反悔吧?”

  夏侯旭像被紮到痛處,揚眉說:“大丈夫一言九鼎,再無聊、麻煩的事,既然答應了,就無反悔之理,何況這又不是了不得的差事,不過,我得先言明,跟著我,條件是你伺候我,不是我照顧你,懂嗎?再問你,如果到了京城,見不到親戚,你怎麼辦?”

  他連珠炮般的設定條件,藿香卻扭過身子,換她耍大牌了。

  “你答應了,我可還沒答應,你怎麼知道我就一定跟你上京去?你是怕我到了京城又賴著你?那你也不必這時候就答應帶我上京城,免得將來有了麻煩。”

  藿香這一串以牙還牙的話,夏侯旭氣愣了片刻,反而噗哧笑出來。

  “想不到你一張嘴倒還滿伶牙俐齒的,半點也不肯吃虧。反正我是答應了,就看你的意思了,你願意也罷,不願意也罷,我這一路就要北上回京,多個人、少個人,都不會影響我的行程,如何?”

  夏侯旭等著瞧藿香的反應,心中已暗自打賭,她八成會答應的,女孩子就是這個樣子。

  心中忽地一怔,這個莫名冒出的念頭,已經是第二次了。

  他不禁仔細地瞧起她來,眼前這個頭頂椎髻的男孩,明明是個男的,怎麼他腦中會冒出是個女子的念頭?

  他心中起了疑問。

  “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

  藿香見他話說的好好的,突然變臉凶了起來,有些訝異地愣看著他,回答說:“我十七了。”

  “名字呢?”

  “你叫我藿香就行了。”

  “什麼你你你?今後你得稱呼我三……算了,就照你原來的叫吧。”

  這句話無形中接受了藿香的承諾。

  藿香可不知道,她父親給她取的名字,在男子中也是常見的,譬如:打虎救父的黃香。

  插草標賣一事,終成定局。

  藿香收拾了包袱在背上,跪在父母的墳前辭行。

  她痛哭失聲,淚水如潮般止不住。

  夏侯旭等了一會兒,心想,這下該不會沒完沒了地哭下去吧?真像個娘兒們!哎,怎麼又冒出這個念頭來了?

  他煩躁地捶了捶自己的頭,終於捺不住性子,“離別依依,終須一別,我們得出發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藿香站起來,擦著眼淚,抽噎地問:“才剛過晌午,為什麼來不及?”

  “我們得趕一趟馬市。”

  於是藿香向周易三道別,在周易三依依不捨的送別下,兩人離開山谷,走在路上時,藿香突然想到一事——

  “公子要賣馬?”她訝問。

  “嗯。”夏侯旭捨不得地撫摸著馬背。“這匹白馬跟了我兩個月,遊歷這段期間,都是它陪著我,沒鬧過彆扭,也沒生過病,且通體雪白,實在是匹好馬。”

  藿香心知,若不是沒了盤纏,萬不得已他是不會賣馬的。

  她心裡想,她身上還有些銀兩,先拿出來先應應急,也許靠這不到十兩的銀角子,兩人能撐到京城也不一定。

  這時候僮僕比主人還有錢的藿香,正思量著銀兩夠不夠用時,夏侯旭卻無憂無慮的說:“待賣了價錢,得換一輛馬車才好上路。”

  藿香聽了不免傻眼,原來賣馬是要換輛馬車,她不禁氣惱,原來自己是不自量力、窮操心了。

  最後賣馬的價錢,比原來預估的價錢還要高,原來這匹馬兒在普通的馬中算是頂級的。

  夏侯旭把賣得的錢,買了一匹較劣的棕馬及輕便的馬車,銀兩猶剩有餘,就這樣,兩人駕著馬車往驛道北上馳去。

  雷電交加。

  從濛濛的街上看去,每家店鋪收起遮篷,呆望著外面雨勢滂沱,似乎在對這場突來的雨也感到無奈。

  此時街上的行人不多,有的也只是匆匆避雨的。

  一家客棧的門樓上掛一盞米黃色的大西瓜燈,給過往的旅客見了,驀然平添心頭一份溫暖。

  客棧夥計打傘出來拉人。

  “客倌來住我們的臨風酒樓,晚上旁邊便是花坊、賭坊,任君挑選,包君滿意。”

  “好吧,帶路。”夏侯旭說著,把韁繩丟出去,夥計俐落地接過,牽引馬車來到後院。

  夥計帶引兩人來到一間上房後,立即忙著打洗臉水、端洗腳水,再擰一條熱毛巾給夏侯旭,等夏侯旭熱呼呼的抹淨了臉,又送上一杯清茶。

  這一連串動作,引起了藿香的注意,默默記住這些下人的工作。

  往後這類伺候的事,她做的越來越伶俐了。

  她出去叫了飯菜,等燒好端進房來,才兩刻鐘的時間,房間頓時變了另一番景象——夏侯旭正泡在桶內洗澡。

  “今天總算空閒下來,可以好好洗個澡了。”

  夏侯旭閉著眼,享受浸泡熱水,全身放鬆的泡澡浴,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及聞到飯菜香,不用猜也知道是飯來了。

  他連眼睛也懶得睜開,背轉了身,雙手交疊在桶邊上半趴著吩咐,“菜先擱著,過來給我按肩膀。”

  藿香不敢怠慢,怕他再像上次洗腳時,自己被潑了一臉水,忙放下端盤,過去使勁地按摩。

  不一會兒,藿香感到兩條手臂已經酸軟無力,耳中卻還聽到他的抱怨,“真懷念北京城裡,京湯館紀老師傅的手勁啊!”

  藿香心裡氣惱,不管她做得多賣力,他總是挑剔,遂握起拳頭,往他肩背地方用力擊下去。

  “好!就是那裡。”夏侯旭贊說。“用力點,用剛才的勁兒,另一邊也是。”

  遇到這樣少根筋的主人,藿香只好認栽。

  直到夏侯旭認為可以了,才轉過身來。

  藿香有氣無力地站起來向外走,“那我走了。”

  “回來!”

  一聲命令,又讓藿香不得不轉回來。

  “還有什麼事啊?”

  “看看你這副沒精打采的模樣像個男人嗎?才做這麼一點事,就一副快死的樣子。”

  給熱水浸得渾身舒服的夏侯旭,旅途疲勞消除了,少爺脾氣卻明顯的擺出來。

  平時他的少爺脾氣就讓藿香感到吃不消了,今天夏侯旭挑剔的興致似乎比往日還要高。

  但累昏的藿香沒有感應到這一點,毫無防備地來到浴桶邊。

  “公子,你還有什麼吩咐就快說吧。”

  藿香不耐煩的口氣,只會讓夏侯旭更想整她。

  “你這臭小子!這是對主人說話的口氣嗎?”

  然後一把將藿香拽過來,把頭一按,藿香連反應都來不及,頭就被按入洗澡水中。

  夏侯旭似乎是這方面的整人高手,看著冒上來的水泡,然後再把頭掀起來,讓藿香來得及吸口氣——但也只有一口氣而已,又毫不留情地按入水中,好好的欣賞水面冒滿泡泡的“奇景”。

  夏侯旭笑嘻嘻地看著水面上大大小小的泡泡,覺得懲罰夠了,遂再把她的頭提起來。

  “這下子,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放肆……藿香?”

  藿香被水悶得只剩一口氣了。

  夏侯旭心中一嚇,也不顧身上濕淋淋的,縱身跳出浴桶,連忙抱起藿香拍打她的背部。

  “醒醒呀!藿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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