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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對啊,她已非完璧之身,公子還對她惜之若寶,這不是恩情是什麼?」語調中似有一分恨意。

  「既然兩情相悅,就談不上誰對誰有恩,」他望著天邊彎月,負手而立,「況且我並沒有讓你告訴她……你應該,也不全是為了我好。」

  「月媚承認是出於嫉妒。」淚光盈盈的女子坦言,「月媚對公子的一片深情,公子難道看不出來?」

  她緩步上前,柔荑輕輕撫上他的背脊,充滿挑逗與嫵媚。

  「我已是有妻室的人,」賀珩卻退開一步,冷冷將她的手一推,「可惜。」

  「公子從前待月媚可不是這般!」她顯然震怒,「為什麼?公子曾說過你與她之間,不過相互利用。」

  「月媚,你看這花間的露水,」他卻平靜地答道:「什麼時候落下來的,什麼時候潤濕了花辦,我們從不知道……感情,也是如此。一開始相互利用,但到後來漸漸的就變了。」

  他愛上趙玉惑了,從起初佯裝的深情,到今日的相濡以沫,一切超出了他的掌控。

  他覺得自己應該認命,也欣然接受這樣的結果。

  「公子,難道你忘了嗎?忘了從前你向她示好,她冷酷拒絕過你,她心裡一直有人呀!」月媚一把抓住他的腕。

  不錯,他是忘了。他仿佛也失去了記憶。

  現在的他,一看見她那張天真無邪的臉,就把從前的所有不快統統拋到九霄雲外。

  那個愛著慕容佩的趙玉惑,對他而言已經死了。現在的她只是他的愛妻,他要執手相伴一世的人……

  「月媚,回慶州去吧……」他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那所宅子歸你了。找個好人家,當你的嫁妝。」

  絕望的她退開一步,細細打量他,淚水拂面而落。

  「公子,你真決定了?」月媚的聲音細到極點,「只願你別後悔……」

  後悔?呵,或許這世上很多事都讓他後悔,唯獨愛上她,他無怨無悔。

  蘇巳巳已經好久沒有進宮了。今天趙闋宇專程派人來接她,她感到並非兄妹敘舊這麼簡單。

  宮裡的氣氛有些不對,似乎加派了許多守衛,她就算再沒見識,也能察覺到跟從前不一樣了。

  而趙闋宇則更加反常,此刻正是早朝時間,他卻坐在彤霞殿裡專程等她。

  雖然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蘇巳巳卻覺得這樣的他暗藏詭譎。

  「皇妹好久不見,也不念著為兄,」趙闋宇道:「罰你在宮裡多住幾日,陪陪朕這孤家寡人!」

  「皇兄還差人陪呵?」她淺笑道;「聽宮人們道,最近儷妃娘娘十分得寵,皇兄在她宮裡住著都不願出來了,臣妹就不打擾了吧?」

  他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可惜儷妃最近不理會朕了。」

  「怎麼?與臣妹有關嗎?」蘇巳巳仍舊莞爾。

  「與朕那妹夫似乎有點關係。」他似在打啞謎。

  「賀珩與儷妃似乎並不相識吧?」心間不禁一緊,知道這話並非毫無來由。

  「可賀家與儷妃的娘家,卻關係甚密。」

  聽聞儷妃為周丞相之女,若相府與將軍府來往過密,這說明了什麼?

  蘇巳巳再不懂得朝堂之事,也能體會這其中的暗示。她的雙頰瞬間蒼白,洪水猛獸般的恐懼向她席捲而來,退無可退。

  那不祥的預感竟成真了。她就說平白無故的,睦帝怎會召她入宮。

  「有一筆軍餉原來是撥給西北的,結果被賀世勳擅動了,而周丞相便是暗中給他調配之人。」趙闋宇沉下臉來,直直盯著她,「這軍餉調派的小事本來我這做皇上的從無須過問,不過最近流言四起,朕甚感不安才派出探子追調,想不到……這賀、周兩家聯手謀反,已是不爭的事實。」

  謀?反?

  一直以來她最最害怕的事,終究發生了。雖然她曾經祈禱一切可以懸崖勒馬。

  她嫁入賀家,就是希望能避免這一切,然而她的力量如此微弱,仿佛螢火之光照不亮夜空。她甚至都來不及有任何舉動,就……

  「請皇兄看在臣妹的份上,饒了賀家吧……」膝下一屈,她跪叩道。

  如今之計,唯有指望睦帝能顧念兄妹之情,法外施恩……但這冷絕的男子,可能嗎?

  「玉惑,你真是傻了!」睦帝歎一口氣,輕撫她的髮絲,「從前咱們兄妹聯手對付賀家之事你不記得也就罷了,怎麼新婚前為兄對你的囑託,你也忘了?」

  「臣妹沒有忘,那顆藥丸臣妹一直帶在身邊……可是賀珩他確實沒有……」連聲否認,卻被睦帝一語打斷。

  「給周丞相傳遞書信的,就是賀珩。」趙闋宇冷冷道:「皇妹說他與賀家謀反沒半點瓜葛,誰信?」

  她不信,死也不肯相信。難道他從沒想過,一旦謀反,他們夫妻兩人該如何相處?種種恩情終究會化為泡影……他捨得嗎?

  反正,她是捨不得。

  蘇巳巳胸中一陣湧動,有什麼竄到喉間,吐出一汪酸水。

  「玉惑,你怎麼了?」睦帝伸手扶住她,眉間呈現一抹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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